回到院中,她去了阿婆房裡,聞氏拖着病歪歪的身子在繡花。聞氏織繡手藝一流,這幾年,靠着賣繡品,掙了不少家用。
季香凝幫聞氏倒了一杯水,心疼地勸道“阿婆,歇一會吧”。
聞氏放下繡繃,接過水杯,抿了一口。
“阿婆,毛叔怎麼還沒回來?是這次帶的山貨和繡品多嗎?”季香凝問道。現在,若有一點與往日不同,她就會心悸,會緊張。
聞氏擡眼望着她,是季香凝從未見過的眼神,有期待,有欣喜,也有怅然若失。
季香凝心懸了起來,喉肌發緊地問“阿婆,是有什麼事嗎?”
聞氏拍拍她的手“不着急,不着急,等毛淞和李寬他們回來再說”
随着“哐當”一聲,院中響起嗵嗵的奔跑聲,季香凝直覺是樊芸竹,忙往外迎。
樊芸竹卻帶着一股寒風,大力推開了房門。
“香凝,不得了了,陳家大女跳崖了”。
樊芸竹驚懼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季香凝的心突然便如挂了巨石一般沉。她并不認識陳家大女,但一條生命的消失,總歸讓人難過。
聞氏按着桌角站了起來“陳家大女跳崖了?”聲音竟然透着驚慌。
“阿婆認識她?”季香凝有點驚訝。
聞氏猛烈咳嗽起來,咳得幾乎喘不過來氣。季香凝慌得又是幫她撫胸拍背,又是喂她喝水。
樊芸竹也忙上前幫忙。好一會兒,聞氏才緩了下來,望着樊芸竹,顫聲問“人救上來了嗎?”
“倒是找到了,不過.....已經摔死過了。摔得稀爛,好可怕”樊芸竹說着,大約想到了看到的景像,打了個寒戰。
“她為什麼這麼做呢?”季香凝輕聲詢問。
“聽說,是因為不同意她家給她說的親事”
“不可能,她家給她說的是晉國的世家貴族,她有什麼不樂意的呢?”聞氏情緒莫名有些激動。
季香凝越加驚訝“阿婆,你怎麼知道?你跟他們家認識?”
聞氏虛弱地坐回凳子“阿婆累了,你倆出去玩吧,阿婆想躺一會兒”
季香凝有點不放心“阿婆,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我陪着你吧?”
“不用,我沒事,你們出去玩吧”聞氏恢複了一向的平靜。
樊芸竹悄悄拉住季香凝的手,将她帶了出去。倆人來到季香凝的房中。樊芸竹開始叽叽喳喳分享她的所見所聞。
“南塵下崖找到的人?”季香凝有些震驚。
“對呀,南醫師用飛索一頭拴着腰,一頭綁在樹上,好長好長的飛索,他縱下去時,簡直象天神下凡,帥極了”樊芸竹話裡話外,全是對南塵的崇拜。
“勇氣可佳”季香凝想着一眼望不到底雲霧缭繞的崖澗,不得不贊了一句。
“唉,可惜了,那麼美麗的女子,摔成那般可怖的樣子,今晚我一定會做惡夢的,好香凝,你今晚要收留我,我不敢一個人獨睡了”樊芸竹說着抱住季香凝的一隻胳膊來回搖晃。
“這裡你想住多久,都随你,跟你阿父說過了嗎?”
“我從崖邊直接就來找你了,沒回家呢”
“那得跟你阿父說一聲,得讓他知道你在哪兒,不然萬一有事,他找不到你,該着急了”
“你陪我,我一個人不敢出門”樊芸竹緊緊抱着季香凝的胳膊不松手。
季香凝不解“你既然這麼害怕,為什麼要去看呢?”一邊說,一邊陪着她往外走。
走到屋外,又拐至聞氏房中“阿婆,阿姊今晚住咱們家,我陪阿姊回家說一聲,去去就回”
聞氏臉朝裡側躺在床上,沒回頭,低低應了一聲,示意知道了。
去樊家的路上,樊芸竹一直緊緊摟着季香凝的一隻胳膊,顯見真是吓得不輕。
樊大彼時也已聽說了陳家大女的事。但他并不關心,他隻關心自家女兒的事,視線一掃兩個女子,問道“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