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的一小塊地方傳來和周圍皮膚格格不入的熱度,他的手掌很寬,稍稍張開便能攏住兩肩之間的絕大部分區域。
停留在略微比肩膀更低一些的地方,她穿的T恤是夏天的透氣款,沒有多少布料的衣物将不屬于她身體的熱量幾乎原封不動地擴散開來。
他的力道很輕,輕到隻是半虛貼在她的背上,仿佛隻要想抽離,随時都能抽身而出。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她竟然有些眷戀這個似有若無的擁抱。
任由他将自己帶進懷裡,靠在他略微發熱的胸膛上,心髒的位置,似乎連她也能感受到跳動。
咚咚——
咚咚——
某個塵封的角落裡又湧出沒來由的酸澀,像是悄悄擰開可樂瓶,原本封鎖在瓶内的氣體偷溜一小縷出來,冒了個小氣泡,破碎,随後又消失不見。
她吸了吸鼻子,原本拍在對面人背上的手一并停了下來,改為像他一樣,輕輕搭在某處溫熱的肌膚上。
她悶悶地輕聲喊了句:“紀雲辰。”
以為會像之前一樣掙脫開來,沒有料到她的反應。
紀雲辰有一瞬間的愣神,随後輕聲笑了笑,溫聲問:“怎麼了?”
她的臉徹底埋了下去,任由他身上淡淡的柑橘清香包裹住自己。
她小聲問:“能不能,就這樣抱一會兒?”
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自和他重逢以來,這種不真實感經常冷不丁地冒出來。
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一個很長,很美的夢。
不知是不是悶在懷裡的關系,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好害怕這是夢。”
從來沒有說過,和他分手多麼難過。
大學裡沒有什麼親近的朋友,就連林溪也是在分手那天才知道他們交往的事情。戀愛裡的苦辣酸甜她沒有和誰分享過,自然也不好意思分手之後總抱着一無所知的林溪哭。
有時候想,要是有時光機就好了,回到他們最初相遇的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她滿心滿眼地隻有怎麼才能和他在一起,還沒有像後來一樣敏感又懦弱。
大約因為放棄過,所以才會變得尤為貪心。
即便極力克制,女生的肩膀還是微微抽動了幾下。他不自覺攏住手指,加了幾分力,兩隻手一上一下,回抱住她輕輕顫動的後背。
聲音較平時柔了許多,他緩緩安慰道:“别怕,不是夢。”
她微微抽離出身子,勉強和他分出點距離,仰着巴掌大的小臉,眼眶紅紅的。
“紀雲辰,對不起。”
不知道觸發了哪個開關,眼淚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
“分手的時候沒能好好告别,甚至都沒有給你留下回應的空間,我就自顧自地偷跑了,嗚——,對不起。”
“我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很壞對不對?一點都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對不起……嗚——”
女生上氣不接下氣地哭着,一邊痛斥自己的“罪.行”,一邊打了個響亮的哭嗝兒。
她的情緒突如其來地崩潰,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哪裡出了問題,想拿紙巾給她,摸遍了渾身上下的口袋,也沒找着一張,他無奈用指腹輕輕擦了擦女生的眼角,手忙腳亂地說:“沒事,沒事,我不難過。”
“你别哭。”
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沒有看過許之言哭。
她也會有情緒不好的時候,但最多也隻是悶着不說話。她似乎有着神奇的自愈能力,短則一兩天,長則四五天,她總能消化好,再一點點恢複元氣。
分手那天,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
那時的他和現在一樣手足無措。
滿腦子隻想着讓她不要那麼難過,如果在一起不能讓她快樂,他可以接受分開。
即便那樣的自己并不好過。
也沒關系。
眼淚越被安慰越止不住地湧了上來,許之言哇地哭了出來:“嗚——你别對我這麼好。”
“我之前對你那麼壞……嗚——感覺自己真的好渣……冷暴力分手的渣女。”
她的話混着哭聲,有些模模糊糊,但依稀能聽出是某人的自我批評,他莫名有點想笑。
黑珍珠的眼睛盛滿淚光,看起來楚楚可憐。哭過之後,她的臉頰粉粉嫩嫩,連帶着唇瓣也有些濕潤,像是被雨打濕的嬌嫩花瓣。
這誰頂得住?
“真想道歉?”他不自覺垂眸,喉嚨向下滾了滾。
圓潤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的目光有些無辜,許之言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
……
怎麼會有這麼乖的女生?
“那我提個要求?”他低頭,視線落在那張水潤晶瑩的唇瓣上,淡淡問道。
像是她的愧疚終于有了出口,她點頭如搗蒜:“嗯嗯……你說……我肯定……”
話還沒說完。
她的唇便被某人滾燙熱烈地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