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紀雲辰雖然很少和人親近,但多數情況下還是為對方保持着留有餘地的禮貌和體面,很少像現在這樣,毫不留情地反問,和否認。
話說得有些難堪,許之言輕輕拽了拽那人被扯子扯住的衣角,沖他搖搖頭。
前腳情緒激動得險些跳起腳來的婁帆,此刻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桶冷水,有些木然。
紀雲辰捏了捏面前女生的臉頰,溫聲說了句:“知道了。”
男生的指腹摩挲着有些粗粝,接觸到柔軟的表面時有一種細小的碰撞。
還沒有意識到他的動作意味着什麼,許之言并沒有躲開。
直到反應過來男生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盯了她好一會兒,理智才一絲絲重回大腦。
這個場景,記憶中出現過無數次。
大學時期,許之言并不是清瘦型的女生,和當時流行的大部分白幼瘦審美不同,她有些微微的肉感,這一點在臉頰上的那兩團嬰兒肥體現得尤其明顯。
“紀雲辰”,她照着鏡子,沮喪地盯着裡面那個胖胖的女生,轉頭對旁邊的人求安慰,“為什麼我怎麼減肥都瘦不下來啊?”
她也在網上搜過減肥博主的燃脂操,号稱每天半小時,連續三十天跟練就能收獲魔鬼身材,許之言不好意思當着室友們的面跳操,隻能每天抽着寝室沒人的時間折騰一小會兒。
别說三十天,三個月了也沒見有反應。
至少她的臉摸起來是一點肉也沒掉。
那時候紀雲辰總喜歡湊過來,食指和中指夾着她臉上的兩團小肉球,笑了笑:“幹嘛要減肥。”
“以後我不是沒得捏了。”
……
一整個大學,愣憑她怎麼努力,體重計上的數字也沒見往下掉,反倒是大四畢業參加工作後,光是加班都加到懷疑人生,更不要提平時忙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吃飯,許之言都是怎麼方便怎麼來,在便利店買三明治、飯團之類的墊肚子,這兩年倒是瘦了不少。
但……臉上的那兩團肉不知道為什麼,愣是紋絲不動。
男生打趣地和面前的女生親昵,女生沒有躲閃,臉頰紅得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像是情侶間的玩鬧。
紀雲辰和她說話的語調聽起來有些冷,毫不客氣的反問似乎不準備留給她回答的空間。
就在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時,男生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面前,将她和他身後的女生隔開。
許之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見沒反應,手指轉向一旁某個更直接的部位。
原本空着蜷起來的掌心,像是被什麼填滿。
紀雲辰轉頭。
不知什麼時候,女生小小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連帶着很輕的力度,握住他的手。
她本能地勾住他的手,擔心地看着他,有些害怕。
自己好像做錯了。
不應該在婁帆面前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男生骨節分明的手指下意識蜷緊,将女生的手半包着以更大的力道握住,紀雲辰彎了彎唇,無聲說道:“交給我。”
下一秒,他轉回身,對着面前那位目光有些呆滞的女生說道:“既然這樣,婁帆,我們就把話說開吧。”
“我不喜歡你,之前我也和你說過,我有女朋友。”
“不過……”紀雲辰頓了頓,接着說,“就算沒有女朋友,我也不喜歡你。”
“我有喜歡的人了。”
“之前以為和你說有女朋友,你也不會再有些什麼旁的心思。”
“是我有點想當然了,沒有及時和你說清楚很抱歉。”
他的目光有些疏離,眼底湧了層淡淡的霧氣:“如果你覺得以後大家一起共事會尴尬,等你穩定點了我們可以讨論一下後續解約的事。”
解約?
他的意思是吉光片羽要換配音演員?
許之言不由地吸了一大口氣。
那涉及婁帆的部分是會重錄?
其中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暫且不提,遊戲上線怎麼辦?
即便投資上的事情許之言并不太懂,平時紀雲辰也不讓她插手,和資方的接洽都是他自己負責,但許之言也知道,像是紀雲辰這樣的額獨立遊戲制作人,投資方會給他的每個進程設下時間節點。
尤其像是遊戲内測、公測、上線這樣的重要節點,關系到發布後的首輪數據。具體的時間紀雲辰沒有告訴過他們,隻叮囑按照自己的進度來。這也是一開始許之言擔心中途加入的自己會拖後腿,所以接受他的提議住進雲舍的原因。
淩骁和婁帆,他們和許之言不一樣,他們手上不止忙活吉光片羽一個項目,兩人都有自己其他的工作要處理,紀雲辰大約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也沒有讓他們列計劃表,有時候淩骁忙起來兩個禮拜見不着人,但在手上的活兒忙完之後又會馬不停蹄地趕來雲舍,接下來幾天就像在這生根發芽一樣,把該他負責的部分從動作捕捉到調整,再到遊戲畫面的适配,一口氣完成。
所以雖然沒有明确的具體時間,但吉光片羽的工作大家還是有條不紊地推進着。
但是如果中途換人……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