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個人轉轉。”
左茜犯了難,沒想到是這個回答,求助似地看着紀雲辰:“學長你看……”
男生淡啞的嗓音飄散在空氣裡,鑽進她的耳廓:“随她。”
心像是被什麼高高吊起,又在一瞬間猝不及防地被放下來。
像是從十八樓一躍而下,做着自由落體運動。
随她,意思就是随便,無所謂幹什麼。
确實沒有需要許之言配合的活動,雖然開始想着盡量讓大部隊待在一起,這樣方便管理,但學姐提出一個人走走的想法也沒錯,學長那邊好像也不需要學姐做什麼。
“那行”,左茜看向許之言,眼神帶着一絲關心,“學姐需要幫忙嗎?比如帶個路什麼的……”
她笑笑,用手點了點左茜的腦袋:“我才大幾屆啊,至于這都記不住嗎?”
還能開玩笑。
情緒應該也不太差。
左茜在心裡祈禱,開始說不和他們一起活動時,許之言表情裡一閃而過的落寞隻是她看錯了。
學姐還是元氣滿滿。
朝着門口走的間隙,他的餘光止不住地瞥向一旁。
看着女生打打鬧鬧的樣子,視線又收了回去。
覺得她在千方百計地避免接觸。
自己卻無可奈何。
剛走出門口,許之言便向兩人道别,左茜領着紀雲辰要往西邊的教學樓去,遊戲設計專業的學生現在正上專業課,他們過去正合适,許之言禮節性地點頭,轉身往相反方向走。
南影的酒店是後來他們畢業時修建的,之前許之言沒來過,而且昨天晚上他們來得晚,又下着雨,周圍都沒看清,本來想趁着白天認認路,而現在……許之言緩慢地邁着步子,拿出手機打開地圖,雙指拉着試圖将那地圖上的小字擴大一些。
害,事實證明,就算是白天,該不認識的路照樣不認識。
許之言不知道去哪,隻知道不再和紀雲辰一起。
所以挑了和他們相反的方向走。
她按亮手機屏幕,顯示九點三十,正是上早課的時候。
怪不得路上沒人。
她偷偷轉身回望,确保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看不見的較落後。
長歎了口氣,本就放緩的腳步,變得更慢了。
找了顆小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晃晃悠悠地向前走。
很難說清楚,剛才拒絕和他們同行時是一種什麼感覺。
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她,紀雲辰在場的時候,要不要一起。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和紀雲辰真正站在一起過。
印象裡自己總是跟在他的身後。
有時兩人一前一後,自己就在後面遠遠地看他的背影,拿着手機給他發消息。
她似乎總是很熱衷分享,生活裡點點滴滴的小事,比如早餐搶到了最後一屜小籠包,因為課太滿而沒能按時吃飯,等到快關門時趕去時,善良的食堂阿姨怕她餓着,明目張膽地給她加飯。
飯勺在隆起的米飯上壓了又壓。
紀雲辰并沒有特别的反應,多數情況下是安靜地聽完她的語音,笑了笑。
【雲辰:真有那麼好吃?】
【雲辰:那我明天也去試試。】
第二天,她會收到消息,是紀雲辰拍的照片。
橙色餐盤上,一屜熱氣騰騰的小籠包,旁邊是一小碟醋,面上飄着一些油潑辣子。
【雲辰:嗯,嘗過了,的确不錯。】
他的反應似乎都是淡淡的。
沒有什麼特别的語氣,不平不淡的話裡也覺不出什麼情緒。
她興奮地分享着沒有他一起經曆的世界,和他說食堂哪個窗口的阿姨對人特别好,打菜時手一點都不抖,量還比其他所有人都多。
一些事無巨細的碎碎念。
紀雲辰似乎總是被迫聽着她的分享,和許之言比起來,他的話少得可憐,也很少談到自己的生活。
但是對她叭叭的那些,紀雲辰似乎也不太排斥她的按頭式安利。
他總是在分享的幾天後,發來照片,同款打卡,有時後面會配上一小段文字,例如在她務必叮囑一定要嘗嘗食堂的重慶雞公煲時,他這麼說。
【雲辰:吃過了,還不錯有點辣,你吃不了。】
【雲辰:有空試試三樓的孜然肉片,很适合你。】
【雲辰:新手友好的辣度。(微笑.jpg)】
雖然他的話不多,大部分給人的感覺很冷,但是在收到反饋和照片的那一刻,許之言的心快得似乎要跳出胸腔。
不是錯覺,也不是在做夢。
他的确很認真地有聽自己說的話。
就像是那些家長裡短的分享都有了落點,不再是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而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回應着。
一個人的生活印記,體驗般地烙在另一個人身上。
雖然那個時候并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但是一些生命的經曆,就這樣不可思議地在兩條人生軌迹裡奇妙地短暫重合。
又分開。
不公開的艱澀,在那個時候竟也生出一點微小的幸福來。
隻是每當坐在台下時,這些幾近幻覺的滿足感和幸福感,在頃刻間又被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