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辰微不可察地輕勾唇角:“可以,那就試試。”
***
幾人上了二樓,來到許之言的拟音室。
一進門,許之言還沒來得及開燈,婁帆倒第一個蹿了出去。盡管昨天收拾了大部分,但仍有一些還沒來得及歸置的小玩意兒散在角落裡。
像是撞上了什麼,婁帆吃痛地叫了聲,随後狠踢了腳,黑暗裡傳來東西滾落的聲音,“許之言你這屋裡都什麼東西呀?
她連忙按下開關,光線瞬間照亮整個屋子。婁帆面前是一根金屬長條,手柄處套有黑色把套,頂端呈圓環狀。
許之言忙越過婁帆,蹲下身撿起來:“你小心點,這是扭力扳手,弄壞了很麻煩。”
婁帆皺了皺眉,扳手?拿來做什麼?他們這遊戲也不需要電工啊。
看見許之言寶貝成那樣,她忍不住小聲蛐蛐:“不就一扳手,壞了賠你不就是,放這好歹哪天人沒瞧見就受傷了。”
紀雲辰看着面前蹲下的女生,一個箭步沖上去把扳手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後。
淩骁聞出空氣裡的火藥味,忙拽着婁帆的裙角示意她别再說了。
倒是許之言,站定後溫聲回道:“不是賠不賠的問題,而是已經習慣了。”她抖動了幾下,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哐啷聲,“你聽,這就是突擊步槍的聲音。新的不太一樣,沒損耗,聽起來不會這麼自然。”
即便有理有據,婁帆卻仍有幾分不服氣,“你們拟音就是麻煩,要這要那的,缺一樣就配不了。”
“不像配音,那才是完全靠真實的音色。”
她的眼底閃過一瞬的黯然。
這個社會對拟音的偏見和誤解一直都存在。無論是以前像梁軍那樣,認為拟音可有可無,完全靠電子合成就能取代人工的人,還是現在如婁帆一般,認為拟音不過是拿着各式道具做噱頭,借助工具就必然導緻聲音“失真”,而拟音師的水平遠不如配音演員。
……
她已經習慣了。
許之言斂起心底的情緒,微笑道:“那還麻煩婁帆小姐,讓我見識一下了。”
紀雲辰微眯着眼,看着眼前恍如乖巧小貓的女生。要不是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服輸,他差點就以為她一貫這般溫吞。
吉光片羽的女性角色基本是婁帆配音,許之言架了支話筒,調整角度對準婁帆。
大約一拳的距離,太近會爆音,太遠收音可能會有雜音。
許之言以前進棚也跟過配音,對于這些基礎的還是有所了解。
婁帆摘下兩旁耳環,掌心向上遞給許之言:“可能會幹擾信号,麻煩幫我收一下。”
她扭頭交給紀雲辰,因為拟音,自己也會離話筒比較近。紀雲辰接過,女生的手掌朝下,柔軟的指腹觸到了他的掌心,冰涼的金屬落了下來。
一反常态地帶着溫暖的體溫,有種酥酥麻麻的錯覺。
淩骁早拿了把椅子,找了個空的地方坐下來。因為動捕是第一階段的工程,完成後也配上了場景後期,現在整個場最閑的人估計就是他。
終于可以見識一下,沉浸式的吉光片羽了。
許之言重新熄了燈,看向控制台的紀雲辰,示意可以開始,不一會兒,幕布亮起,遠處奔來一匹馬,馬背上白衣飄飄。
她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拿起兩個紅色馬桶塞,半蹲在面前裝了木炭的方框内,配合着腳步,一前一後地交錯進行。
“哒哒,哒哒”,是馬蹄的聲音。
木炭的碎片接觸到外力的瞬間,發出的類似冰晶破裂聲,像極了雪地的動靜。
鏡頭一轉,黑色人影從主角背後飛快閃過,幾乎沒有看清,白色長袍的身影半跪在地上。許之言适時掰斷西芹,咔嚓一聲模拟幾近骨折的效果。
“小心,雪妖要來了。”一旁的淩骁驚呼。
極具誘惑力的聲音穿透耳邊:“少年,你這是何苦呢?得白白搭上自己的命。”婁帆細着嗓音,跟随着影片中的雪妖同步扭動身軀,輕笑道:“這兒的人根本不值得。”
這是……美人計?
婁帆果然還是有功力在身上,配音的狀态和平時說話判若兩人,聲音裡有一種攝人心魂的魔力。
主角像是被奪了心智,雙眼無神,任憑雪妖纏上身來,“一輩子醉倒在溫柔鄉裡,不好麼?”
畫面閃過一陣白光,接着便出現了和遊戲裡漫天風雪仙氣飄飄截然不同的……
超市裡,收銀處排成長隊,第一位是一名女生,長發微卷,琥珀色瞳仁裡閃過一絲焦急,向櫃台人員展示着手機:“能不能再刷一次?”
收銀人員無奈搖搖頭,已經這樣僵持五分鐘了,後面的顧客也紛紛等不及,嚷嚷着讓女生上一邊去别耽誤大家買單。
女生有些無措,水汪汪的眼睛透着憐柔,無助地轉向身後排隊的那人。
她小聲委婉道:“您好,能幫我一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