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叢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可誰關心呢?他們是來讨說法的,又不是來看猴子變臉。
“難道她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蕭醉正垂着腦袋喝水,剛吹得涼了些,要湊上去喝一口,結果一句話吼得她一激靈,差點把手裡茶水撒了出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家人除了顧朝汐兩姐妹,這腦子啊,多多少少有點不太正常。
受害者有罪論被他玩的明明白白的。
純純一個大傻子。
他憤怒的吼聲也把自己的女兒給吓到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手猶豫着落在他肩膀。
“爸爸?”
“曼曼,我...”他臉上帶着懊悔,責怪自己不該控制不住情緒。
言書越真真切切看到這一幕時才明白,為什麼顧扶音會那麼讨厭這個男人。
他所有的溫情全數給了這對母女,他是一個好丈夫,是一個好父親,這一切的一切,都有前提,不是顧懷秋,不是顧扶音或是顧朝汐,而是她們。
這邊有多溫馨,那邊就有多糟糕。
沒有說話聲的家,父母之間逢場作戲的溫柔,慢慢的,慢慢的,白紙上塗滿了黑色,直到把最後一點白徹底覆蓋。
他演了一出好戲,成功騙到老顧總手上的所有股權,承諾會一直照料顧懷秋的一雙子女,可到頭來卻别有目的。
法律從沒規定喪妻的人不能再娶,過不去的從來都是人心,可倘若自己都不在乎,别人的話又有什麼可聽的呢。
男人低聲安慰自己的女兒,身後的曲鸠面無表情的看了眼,牙齒咬着口腔裡的軟肉,擡頭撞上對面蕭醉望來的目光。
“你說扶音有錯,那她錯在了哪裡?”
言書越的質問可以說來的很合情理,人心本來就是會偏袒的,她也很好奇,這所謂的錯到底是什麼。
顧千叢臉上起初還是溫柔的模樣,聽到言書越的話,扭頭表情卻變得憤恨,就好像那是一個做了什麼十惡不赦壞事的人。
“她錯就錯在,為人子女,不該不聽父母話,不該忤逆父母的安排,不該讓父母在外難堪。”
說了這麼多話,做了那麼多事,重點還是在不該。
這可以說是一種類似錯誤的認知,在以往的時間裡,孩子成了一件相互之間攀比的物什,以标榜着愛的名義,灌輸一切自稱為合适的東西,不該做這,不該做那。
為人子女四個字,就如同一把千斤重的枷鎖,從孩子出生起,就牢牢的束縛在脖子上,壓的人從小就彎了腰。
為什麼父母對子女總是避免不了上位者俯視下位者的姿态?為什麼總是以自我犧牲似的感動裹挾孩子長大?
尊重和平等從來都不隻是對待特殊場景的特殊産物。
“都說想要得到什麼,就應該付出點什麼。你說為人子女,不應該不遵從父母的安排,那為人父母的你,可有做到對孩子應盡的撫養義務?”
顧千叢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當着這麼多人的眼,這次他的面子算是徹底被丢完了。
再婚後的他,外人眼裡優秀的另一半,家人眼裡的好丈夫好爸爸,卻在另一個家庭裡,是壞人的角色。
人總覺得為我所出,就該為我所用,講究開始而不注重過程,這就是一種荒缪惡俗的爛糟粕。
“我能生下顧扶音,她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而不是讓你在這裡找我算什麼撫養義務!”
看啊,母親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痛苦被悉數抹去,這人一句話的功夫就全部占去了所有的恩情。
海樓身後的蕭醉擡手捂着嘴唇,臉上一副震驚表情,一直注意着她的曲鸠嘴角微微浮動,咽了下嗓子又恢複之前的模樣。
蕭總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這什麼時期的封建老頑固,都21世紀呢,還說這麼難以入耳的話。
海樓安靜的坐在言書越身邊,兩人靠的很近,看着她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自己的腿,言書越隻看了眼。
“顧千叢,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言書越犀利的眼眸望來,顧千叢心裡咯噔一聲,像被人抓住了後脖領子,不能動彈。
“她不是因為你才是顧扶音,而是因為顧懷秋。顧女士可以和别人在一起,結婚生子,那個孩子也可以是顧扶音,也可以是顧朝汐。而你,充其量也隻不過是提供了一顆精子,而那東西頑強的紮了根,有了果實。”
“因為最開始的你,好像并不想要這個孩子。”
坐在對面的顧千叢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臉上表情慘白,手死死的抓着膝蓋。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的聲音帶了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想把言書越給生吞活剝。
那是埋藏在二十七年前的事,進入夢陣的兩師徒見到顧懷秋之間的記憶,有些事不說不代表不知道。
“你以為顧懷秋隻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你見到了老顧總,認出他是顧氏的老闆,那個時候就起了心思,本來想讓顧懷秋打掉孩子的你變了想法,說願意撫養照顧她們母女。”
“你的戲演的真的很不錯,騙了他們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和她們見面。”
話語落在顧曼徽頭上,她的眼神從開始的迷茫變成現在的理解,一張臉上有着和她父親一樣的臉色。
看來,有些真相被隐瞞了啊。
“别說了!”
否認做過的事是最愚蠢的,他還是有那麼一點聰明在的。
就算沒有他的阻止,言書越也不打算在說下去,有些揭人傷疤的話,點到為止即可。
顧千叢壓制住憤怒,輕聲和顧曼徽說讓她上去陪她母親,等人消失在拐角,他猛地一拍桌子。
這聲音沒給在場任何人造成影響,看他微微顫抖的手,海樓嗤笑了一聲。
“哼,她也是有本事,認識了你們這些人,不然,哪能那麼容易就把人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