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發生得太過于自然,像是水滴融入大海。一時間,竟然無人出聲。
詭異的沉默彌漫在四周。
随後三支手槍齊齊指向織田作之助,青年無奈地舉起雙手做投降姿态。
“我真的不知情。”
不過,太宰治将黑川徹帶走的後果卻沒有其他人想象中得危險,甚至說是相當和平。
“太宰先生?”
雖然對情況有一定的預估,但是黑川徹沒有想到在使用信物的時候自己會先被另一股力量帶到一個隔絕的時空當中,他和太宰治并沒有離開原本的位置,但是其餘那幾個人卻消失在原地。
像是兩個重疊在一起的玻璃片,隻需要用手輕輕推一下,便分開了。
而讓黑川徹驚訝的一點則是,他現在能夠順利地觀測到附近的景象,夜晚深沉的暗色沒有造成任何的阻擋。他現在能夠看到這一切,說明恐怕這整個區域都是屬于不可名狀之物的宮殿。
他站在一個巨大的寺廟建築,從從外部的輪廓判斷可以推測出是平安京時代建造的。
這個建築相當宏大,和川田村的規模比起來,顯得不像是同一個區域的産物。而倒伏在地上的飛蛾,像是闖入了蜘蛛網的獵物。
而此時,太宰治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俊秀臉龐配上這副神情,像是墜入深淵的修羅。
對方像是腿去了某種僞裝,和黑川徹這個地方時最初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黑川徹迅速地收集着附近的線索,不遠處破碎的陶瓦都說明儀式已然結束了。時間應該就是先前在山洞中那些蠶繭孵化的時候,之所以他們當時隻是見到了飛蛾的影子,是因為當時飛蛾的本體出現在這裡,然後被太宰治殺死了。
能夠殺死那些神祇的眷族,太宰先生比他想得還要可怕。黑川徹抿起下唇,沾染着鮮血的手不自覺顫動了一下。
被黑川徹用戒備眼神看着的太宰治忽然露出了某種笑容——仿佛他已經看穿了一切的深沉笑容,“不必如此驚訝,我想要讓你見到一個人,你一直在尋找但是沒有再次遇到的……牧宮雨和。”
太宰治左手放在腰間,右手閑适地遞向黑川徹,雙指的關節彎曲,夾了一封信。
黑川徹遲疑了兩秒後接過,那上面隻寫了三行字,非常的簡短:
人魚島上,承蒙照顧,抱罪赧顔。
死生命定,森羅萬象覆滅煙塵。
祝君順風滿帆。
……
在人類不可見之的光影夾層中,黑川徹看見了笑容燦爛的短發少女,她朝自己擺了擺手,随風逝去。
一瞬之間,空間變得稀薄,信紙破碎成粉末,将血穢帶走。
黑川徹下意識地低下了眼睛,他不想讓自己的脆弱流露給任何人。
“……謝謝。”
黑川徹的聲音變得有一點沙啞。雖然在離開川田村時,他就預料到牧宮雨和怕是會遭遇不測,但是現在能見到她最後一面,他承了太宰治的情。
鸢色的瞳孔倒映着青年的模樣,太宰治的語氣變得認真了。
“感謝的話就不用了,我更喜歡實際的行動。”
“黑川先生,我之所以将你帶到這裡,是因為有些事情想要讓你協助。”
雖然是請求的話語,但太宰治并不允許眼前的這個青年拒絕。
他深知,這是最後的機會。
“什麼事情?”
“我和織田作不一樣,他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形态還不穩定,如果離開這個地方,他會立即死亡。而我已經被飛蛾的力量所侵蝕,離開這裡會變成隻能吞噬他人而活着的怪物。”
“所以你想要讓你和織田作之助都恢複成正常的樣子,并且從這裡離開。”
“是的。我想要讓你幫這個忙,并且保守這個秘密。”
如果隻是太宰治一個人,他自然不介意在這個村落當中,安靜地化作死亡的墳墓。
從□□大樓跳下之後,他原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有想到卻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一開始,太宰治隻是想借助深田明,調查清楚這整個村落的秘密。一切轉變來源于他看見了迷失在森林中的織田作之助,不能讓深田明和織田作接觸,那個狡猾的獵人無疑也會将織田作之助拉進這個事件。
于是他處理了深田明,隐藏了自己的痕迹,留給織田作之助一個比較安全的場所。
在那之後,太宰治做好了全然的布置,引誘田藤映彥謀劃了這個儀式。
“我原本是并不打算出現在織田作面前,但是你的到出現,将計劃打亂了。”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破壞了計劃,那為什麼不在看見我的第一眼就将我殺死呢。”黑川徹指的是太宰治朝他開了一槍,但是并沒有下殺手。
“因為你給了我某種靈感。”
也給了他另外一種希望。他這麼做,一是為了讓事态按照原本計劃進展下去,第二個目的則是,如果計劃失敗了,他想要起碼在這之前,可以見一見織田作之助。
“于是,我有了另外一個計劃,和田藤映彥有關。”
“田藤映彥就是村長吧。神明的眷族可以栖息于他人的身軀之中,修改他的意識,我認識的那個田藤映彥原本就不存在。”
太宰治點了下頭。
在那個計劃裡,田藤映彥會将整個村子裡面的人都化作他永生的溶液,而太宰治打算趁他結束那個儀式之後殺死對方,奪取這部分的力量,這樣一來飛蛾和山脈和這個地方的連接都會被斬斷,他們自然就能夠跌入現實的世界。
“可惜在這一步失敗了。他的力量不夠。”
“不過,還有備用計劃。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你和那些存在之間有着某種聯系,如果加上你,應該能夠讓這個破碎的儀式繼續下去。”
太宰治拿出手槍,對準黑川徹的方向。
“不會很疼的。”
眼下的情景并不友好,但黑川徹卻忍不住想要抱怨,這是多少次他被人用槍指着了。
自己應當是這群法外狂徒當中,唯一能夠合法且毫不心虛地走進警視廳的人。黑川徹冷冷地想道。
【綠川先生,離開這裡之後,我會好好考慮一下關于增加自保能力的提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