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長看上去并不是個熱情的人,好在‘安室透’向來擅長面對這種情況,順利地和對方攀談起來。
這家旅店全名仁口旅店,也是店長的姓氏,旅店繼承自早已死去的雙親,他一個人負責所有的工作。和島上大部分人一樣,他自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這座島上,從來沒有外出過。
‘安室透’試圖将話語轉移到島上的人魚傳說和這家店的特殊裝飾,店長卻沒有回應。對方如此堅持,‘安室透’也不打算表現得過于強硬,轉向另一話題。
“仁口先生,你知道有什麼合适的人家能夠讓我們借住嗎?”
“我不……”仁口店長的目光掃過正仔細端詳着菜單的黑川徹,略微停頓後給出了一個回複,“這附近有一戶人家倒是可以滿足你的要求,是一對兄妹。”
‘安室透’察覺到這一變化——看來這個人對黑川徹很在意。
仁口店長沒有什麼将旅店做大的野心,菜單很是簡單,大多由海鮮等水産品和面條米飯之類的主食随意搭配。
當地的海鮮拉面相當有名,‘安室透’接受了店長的推薦,而黑川徹則是遲疑的向店長詢問是否有蔬菜或者别的肉類。
“海帶算蔬菜嗎?”仁口店長的話語略帶遲疑。
最後‘安室透’吃完了一整碗海鮮拉面,黑川徹默默扒拉碗中的白米飯,好在他行李中還有一包牛肉幹,不至于太過慘淡。
午餐結束後,二人帶着店長畫的示意圖便出發前往未知的住所。
冬天的海島刮着冷冽卻略帶暖意的風,二人在枯枝遍地的林間小道中行走。
他們按照仁口店長的地圖沿着旅店東側的道路一路走到這片樹林中,描繪地圖的長者告知,這對兄妹居住的地方有些偏遠,但一路上很少岔路,照着地圖走絕對不會迷路。
‘安室透’和黑川徹一前一後朝着目的地前行。
路上,‘安室透’就黑川徹剛才的行為表示了反對。
前方的金發青年停下腳步,轉身直視着黑川徹的眼睛,常含笑意的眼睛此時有幾分嚴肅,語氣很是認真。
“黑川君,面對危險保證足夠的體力是很重要的。”
“你不能一直吃白米飯。”
‘安室透’的話語激起了黑川徹某種逆反心理。
“但是我覺得強行進入這座島嶼的普通人類——‘安室透’先生,才更加危險吧。”
“你确定嗎?下樓梯都會摔跤的黑川君?”
黑川徹抿起嘴唇,沒有繼續反駁,他向前方快走了幾步。
一棟老舊的房屋映入眼簾。屋前用低矮的籬笆圍了一片田地,其中種着一些鮮紅色的花卉,還有些眼熟,似乎之前在樹林裡看見過。
不知是什麼品種,能在一月的嚴寒中依舊盛放。
二人來到屋前,沒有看到任何人。
先前仁口店長介紹這對兄妹時,曾告知其中的妹妹因為身體原因一直在家中做一些手工補貼家用,并不出門。
然而,‘安室透’上前敲了敲房門,等了許久也沒有反應。
“或許是沒有聽到。”黑川徹打量着這棟房子的大門,陳舊并不破敗。
遠處傳來一聲喝問。
“你們是什麼人?!”
二人轉過頭,是一個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的少年,看着十三四歲的年紀,手中拎着一個袋子。
他穿過灌木朝他們走來,面色嚴肅,似乎想要給自己增加一些壓迫感。不過他單薄的身體和不怎麼達标的身高輕松打破了這種幻覺。
‘安室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先交代他們的身份,“是仁口店長介紹我們來的,聽說你這裡有空閑的房間可以讓我和朋友借住,這是住宿的費用。”
他将手中的仁口店長繪制的地圖和一沓現金遞給少年。
涉世不深的少年輕易被數目巨大的金額吸引了注意力,臉色放緩了一些。
他幹咳了一聲,拿過地圖仔細辨認。
“确實是店長的筆迹,不過這件事我還得和妹妹商量一下,你們先在客廳休息一下吧。”
少年将手中的袋子放在門側,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這套房子總共上下兩層,門口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客廳是現代的裝修風格,面積不大但很溫馨,茶幾上擺放着四個茶杯,東西被整齊的收納在一旁,看得出來這對兄妹在盡力維護這個房子的整潔。
少年指引二人坐下,随後匆匆離開。
‘安室透’觀察着沙發對面一個巨大的全家福,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兩個孩子。
按照剛才少年的外形判斷,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應該是在五六年前。照片上哥哥一頭利落短發,倒是和現在有所不同。他并不清楚仁口店長為何在看到黑川徹之後告知了這對兄妹的存在,但按對方的行為邏輯可以推測出這裡必然有和人魚相關的線索。
他身旁的黑川徹則在細細端詳着沙發旁的一把吉他。
黑川徹不會使用樂器,但他記得綠川先生是貝斯手,因此他現在對這些東西多了幾分關注,而那把吉他上雕刻了某種圓形的符文。
他将吉他拿起,示意‘安室透’注意。
門口處,兩道腳步聲緩慢接近。一結實,一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