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黑川徹被手機的鬧鈴驚醒,正打算閉上眼慢慢清醒,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随着安室先生的呼喊。
青年摸索着身邊硬實的布料,随着窗簾滑動的聲響,一片刺目的光線讓他眼角分泌出些許生理性的淚水。
“安室先生,發生什麼事情了?”
黑川徹租賃的房子位于碼頭附近,二室一廳,租金在這個稍顯偏僻的地段算是中等偏上,房東提前按照黑川徹的要求備好一些洗漱用品和食材。
前一天晚上,黑川徹和安室透定好了接下來的安排和第二天的時間。對方既然不需要陪同自己前往美國島,那麼也沒有必要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黑川徹打算早餐過後就自行前往碼頭買票,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黑川徹打開房門的反鎖,就看到安室透面上帶了幾分凝重,對方走進卧室将窗簾又再次拉上。
“我六點多就出門了,按照你的要求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些早餐。回來的路上我發現一批人出現在這間房子周圍,他們對我沒有警惕,說明是剛剛出現的。”
安室透加重了說話的語調,試圖讓黑川徹明白事态的嚴重性。
“這些人隐蔽技巧很是專業,并且訓練有素,我觀察了許久才發現端倪,大約是十二人。”
黑川徹坐在餐桌上吃着便利店的包子聽安室透描述情況,時不時喝一口咖啡。
他頂着三分睡意慢慢聽取安室透話語中的信息,聽到一半就完全恢複了清醒。
“所以他們很明确目标的位置?”,黑川徹擡起觀察着安室透的反應。
對方輕輕點了點頭,灰紫色的眼眸帶着些許探究,“你介意我翻找一下你的行李箱嗎?如果不能确定追蹤器在哪裡,即使再次拜托這些跟蹤者也還是會被找到。”
他也可以借機獲得更多信息,一個人随身帶着的東西可以透露出很多生活細節。
黑川徹垂眸思考了片刻,随後緩緩呼出一口氣,“我可以先看一下那些人的樣子嗎?”
安室透習慣于面對被監視的處境,因此房間所有的窗簾都拉上開着燈,陽台靠海,拉着部分紗簾——這樣可以避免外界的窺視。
通過衛生間的窗戶,黑川徹仔細審視着鏡子中那些人的衣着,動作。
面容嬌好的少女看着招牌和同伴嬉笑,體型寬大的中年男子獨自拿着酒杯淺酌,還有人面頰泛紅與手機那頭交流着什麼,如果不是他們偶爾會以非常隐蔽的方式朝着這間房子打量片刻,黑川徹全然看不出這些極似遊客的陌生人是在盯梢。
【我一定在哪裡見過這些人……】
很快黑川徹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在黑川宅時,他曾經見到這些似曾相識的面孔。
“是月夫人。”黑川徹語氣冰冷,做出了判斷。
黑川徹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翻找,不大的行李箱,他卻耗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在安室透試圖敲門詢問前,他打開房門将手機遞給對方,“你能查出這裡有沒有追蹤軟件嗎?”
安室透順勢接過,體貼地走到窗邊,測試手機上的各個功能。
青年坐在床榻上,眼神放空,嘴角的弧度在旁人看來有些陰郁。
【你還好嗎?】諸伏景光有些擔憂。
黑川徹目光放空,聞言沉默了些許。經過片刻思考,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必要抵觸和這位幽靈先生分享一些自己的過往。
【來到日本之後,一直是月夫人幫助我在這裡正常生活。我清楚她有着陰暗的一面,但是這種時時刻刻的監視……】
黑川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空氣裡隻有時鐘跳轉的聲音在重複,好在不多時安室透就順利完成檢測,打破了這一寂靜。
“确實如你所說,這個軟件難以察覺,但是有輕微的數據痕迹。使用者可以遠程操縱,平時應該隻會定位大緻的區域,在需要時肯定精準的位置。這個軟件的開發者的水平很高,普通狀态下僞裝成普通的功能。”
安室透看着手機頻幕中被攔截的數據包,平穩地陳述。
“你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人安裝了這個軟件嗎?”
黑川徹神情有些茫然,“我不清楚。”
他對手機依賴性很低,因此大部分情況下都不會關注口袋裡的這個小物件,有時出門也不會攜帶。
“不過我已經清楚對方的目的了。”
黑川徹示意對方接下來的事情都由自己進行處理。他拿過手機來到客廳的陽台上,把窗簾全部拉開,手指熟練地撥出一個号碼。
手機鈴剛響一聲就被接起,柔和的語調伴随着關切的内容,黑川徹無奈地發現自己在對方面前毫無抵抗的能力,但是這種行為他是絕對無法像其他事情那樣忍受的。
最後,月夫人還是退讓了。
通話結束,黑川徹轉頭,發現安室透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沙發上了,對方正以一種令人不安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黑川徹微微皺起眉頭,“那些人已經解決了,安室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安室透走到他面前,用溫和懇切的語氣開始勸說,“黑川先生,你打電話的時候我一直在思考。我還是跟着你一起出發吧。短短兩天的時間,你周圍出現了這麼多麻煩。出于受雇者的身份,如果您出現了安全問題,那麼我的信用也是會損傷的。”
黑川徹不由順着對方的話語思考下去。這句話很有道理,在安室透看來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但是普通人進入‘那個世界’一定會遇到危險……
“而身為年長你幾歲的前輩,我也實在放心不下,畢竟黑川君有時過于疏忽了。你雖然一直沒有透露目的地,但我猜是美國島對吧?那個有着人魚島之稱的秀麗小島,我有注意到你查閱的資料。”
黑川徹大為震驚,他沒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些遮掩在對方看來卻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