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便是那漸高的千層浪,每一下都甚是輕柔,卻又連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直至這扁舟翻覆仍不停歇,似是要将其拖入這無邊深海,令她沉醉其中,無法喘息。
感受着小姑娘的顫抖,綏綏在她下颌一咬,輕笑道:“姑娘如今,又覺如何?”
容靈語早已無法回答,隻能在那浪花間隙,自那已是紅腫的唇間擠出二字。
“壞、蛋!”
雖無花前,卻有月下,既有幹柴,亦存烈火,撥雲撩雨,颠鸾倒鳳,魚水之歡,樂不可言。
雖是離了巫山,可那雲雨卻是無甚差别。
已是夜半,兩道身影自那屋中走出,望見外頭雨幕,支起紙傘,挽着往那廳中走去。
望着一旁仍是微笑的俏臉,容靈語心中暗暗發誓,今夜便先讓這狐狸一讓,往後定要在她身上找回場子來。
正在此時,容小朋友的肚子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抗議。
“燒水還需得一會兒,姑娘若是餓了,綏綏便做些宵夜給姑娘。”大狐狸看着身旁小姑娘摸了摸肚子,心中明了,輕笑一聲,開口提議道。
容靈語因着先前運動,早已是腹中空空,當即點頭如搗蒜,一把摟過綏綏,往廚房走去。
“姬姑娘同踏梅姑娘那邊,當如何?”綏綏将烙餅翻了個面,望着一旁小姑娘問道。
“唔。”容靈語沉吟一聲,擡手撫了撫鼻尖,先前她其實想過隻同綏綏講,可先前被這大狐狸一點,已是明了自己往常有多明顯,思索一番,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綏綏聽完,也是同意了她的做法,畢竟幾人如今也算是共經生死了,而除了姬沐昭,其餘三人熟識的也是現今的容靈語,想來不會太過排斥,唯有姬姑娘,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倆人又商量了一下,反正有九尾仙狐護着,姬沐昭也不能對容靈語如何,決定明日便坦白。
待容姑娘吃完夜宵,熱水也是燒好,二人洗漱幹淨,又親熱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日天将晌午,一人一狐方才從床上爬起,容靈語揉着酸痛的腰背,沒好氣地抱着那毛絨狐尾一頓蹂躏,綏綏自知理虧,便任由其動作,也是不惱。
容小朋友鬧夠後,随着她一起出了屋,待得二人行至廳中,衆人已是做好午飯,阿雪也是正欲去叫這倆瞌睡蟲,如今撞了個正着,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吃完飯後,綏綏輕咳兩聲,示意衆人先别急着走,拉了拉容靈語的手,遞去一個安心的眼神。
容姑娘也是明白,清了清嗓子,将昨夜與大狐狸所言複述了一遍,随後弱弱地望着姬沐昭,隻怕蓦地伸出一把軒轅劍給自己劈了。
其餘三人便如預想一般,除了少許驚訝同好奇,也無其餘表現,畢竟正如先前所言,她們認識是容靈語而非彼時的容宣衡。
反倒是姬沐昭,與衆人預想中截然不同,竟隻是點點頭,表明自己已是知曉,除此之外便沒了反應。
“怎地了?”姬沐昭眉毛一挑,對上其餘幾人眼神,面露疑惑問道。
“你,不是容宣衡的侍衛兼侍女麼?”容靈語見她如此,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不會覺着是我霸占了她的身軀嗎?”
“哧。”姬沐昭聞言,當即笑了出來,嘗試重整神色失敗後,更是笑彎了腰,這回輪到其餘幾人頭冒問号了。
“姑娘不會覺着,我要将你斬了,以告小娘子在天之靈吧?”姬姑娘一邊伸手擦着笑出的淚珠,一邊望着容小朋友問道。
“不會麼?”容靈語縮了縮脖子,反問道。
“小娘子早已逝去,如此做來,除卻絕了姑娘生路,又有何用呢?”姬沐昭撫了撫自己手臂,微笑道,“且,姑娘是覺着向月先前未曾瞧出麼?”
“小娘子從未認過毒蟲,姑娘卻能隻看一眼,便識得那毒蟲是何,此為一。”
“小娘子于家中從未親自下廚,姑娘在那塗山也未曾求教這烹饪之事,方到得這院中便要做飯,此為二,且想必踏梅姑娘也是瞧出一二了。”
見小祭司也是點點頭,容靈語眼角抽搐,想不到自己演技原來如此之差,這餡是露的一點不剩啊,姬沐昭見她如此,忍不住又想發笑,趕忙忍住,接着說道:
“小娘子便是失憶,畢竟于此間生活如此之久,又還記着如何言語、如何行步,想來不會為着稱呼一事開口,可姑娘卻執意要我改了,此為三。”
“小娘子向來強勢,而姑娘卻會常常顧及他人,如此巨大的性格差異,讓人很難不疑,此為四”
“先前于巫山之時,衆人皆是不識那怪異柱子,小娘子決計不會知曉,而姑娘卻知,此為五。”
“且,姑娘于此犯了巨大的錯誤,我亦是于此方才真正确認,姑娘絕非小娘子的,畢竟若是失憶,又要如何記着先前曾見着那鍊住鬼人呢?”
容靈語看着她掰着指頭,一個一個細數自己的疏忽,恨不得當場找個洞鑽入,原來這一路行來,隻有自己在為此煩惱,同時心中也是終于放松,面上露出笑容來。
姬沐昭見此,又是笑了笑,望着那熟悉卻又陌生的面龐,心中亦是感慨,畢竟自己猜到,同那人口中說出,終究還是有着不小差别。
微不可察地拭去眼角淚珠,姬沐昭低了低頭,緩緩開口道:“至于為何确認後不傷姑娘,便是因着彼時迷夢了。”
“于那夢中,我見着了小娘子,她仍是那副熟悉模樣,口中所言,卻全然是未知之事。”
“她同我講了容姑娘之事,又說決計不可傷了姑娘,要像待她一般待你,不可怠慢。”
“她還言道,待得巫山事了,便要去那大野澤畔。”
“她命我們,無論如何,定要尋得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