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粟園某一包廂
譚韫之與顧相旬面對面坐着。譚韫之從來沒有來過這麼雅緻的餐廳吃過飯,周圍環境幽雅宜人,一時間不禁有些豔羨。
現實生活中的譚韫之無父無母,孑然一身,能活到那麼大已是不易,更别提來過這樣的餐廳,小時候吃得上頓都不一定有下頓,所以譚韫之一直對食物抱有很大的敬意。
也因為成長環境的不同,譚韫之養成了一副鹹魚樣,享受生活、及時行樂一直是他的人生準則。
顧相旬一直在默默觀察譚韫之的反應,見他眼神飄忽,似乎帶有一絲羨慕,一時間有些懷疑:“這裡環境怎麼樣?”
譚韫之毫無察覺,彎着眼睛誠實道:“很好啊,很新奇。”
顧相旬一頓,手指關節又不自覺的開始輕輕敲動桌面,這是他一貫思考的方式。
他不動聲色,掃過去的視線卻有一絲壓迫,淡淡道:“是嗎?”
譚韫之擡眸望去,這才驚覺不對勁,搜刮腦子裡關于原書的劇情,心裡警笛聲響,暗叫不妙。
完、了。
按照原書劇情,那一年譚玉帶着譚韫之剛剛嫁到顧家,第一次一起吃飯就是在這裡。
是顧相旬親自定的包廂。
因此再怎麼樣譚韫之也不應該覺得新奇才是。
發現問題後譚韫之下意識迅速垂眸,睫毛輕顫,嘴一直微抿,放在桌下的雙手交疊,有些緊張。
沒一會兒,譚韫之便重新拾起笑容,擡眼歪着頭看向顧相旬,鼻翼一側的痣在柔和的燈光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哥哥,我的意思是包廂裡的裝扮和之前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所以還蠻新奇的。”
顧相旬收回視線:“嗯。”
正當二人對峙,氣氛凝固,包廂的門被打開,服務員進來上菜。
OMG。
看着眼前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譚韫之越看眼睛越亮,反複吞咽口水。
每一道菜前面都有一個小小的名牌介紹着菜品。
喲,紅燒肉——啊,這叫東坡肉。
哇!還有扇貝——哦,這又叫什麼幹貝。
嚯,這個灰不溜秋地像蟲子一樣的是什麼?譚韫之鼻子一皺,定睛一看,叫什麼海參?
咦——
還有幾樣菜,這都是譚韫之從未見過的或者是聞所未聞的。
譚韫之眼神一黯,想到了曾經睡在大橋洞下,與一群乞丐叔叔相伴,每天隻能吃一些面包喝點米湯的生活。
說是面包,其實是一些碎屑。
說是米湯,但實際上稱之為普通的水也不為過,裡面哪裡有幾粒米。
至于紅燒肉,還是他長大之後靠打工掙了點錢有幸吃過幾次。
顧相旬目光一直注視着面前的人,看他從上菜開始眼睛發亮閃着光再到現在垂着睫毛一臉失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鬼使神差,顧相旬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譚韫之。”
譚韫之回過神疑惑看向顧相旬:“嗯?”
顧相旬微擡下巴,示意他吃飯。
譚韫之這才後知後覺拿起筷子試探地開始夾菜。
起初,他隻敢夾面前的幾個菜,就連放入口中的量都少得可憐,但譚韫之卻鼓起腮幫子嚼了很久後,低下頭安靜的開始扒飯。
吃着吃着忽然發現,咦——碗裡忽然多了兩塊肉。
譚韫之擡頭,隻見顧相旬靜靜看着他,視線很輕、很淡,平時一向冷着的眉眼似乎有融化的迹象。
譚韫之也不知道一頓飯吃着吃着眼眶怎麼不自覺有點紅,他的眼眸清澈依舊,但又似乎一瞬間閃過淚光,他趕忙低頭吃飯掩飾自己,嘴裡卻輕輕地吐出一句:“謝謝哥哥。”
這一聲像羽毛一樣輕,但顧相旬聽到了。
他沒出聲,看譚韫之吃得很認真,很乖,不知怎麼的,心尖上隻覺一刺,握着筷子的手蜷了蜷,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這一頓飯吃的安靜、祥和。
譚韫之碗裡的菜一直很滿、很滿。他從未吃過如此飽、如此滿足。
他腦子裡閃過的隻有一個念頭,顧相旬人真的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