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關在一個結界裡,我們進入了那個結界,所以才與文小姐失去聯系。如果還有什麼想問的,進去慢慢再談,可以麼?”
借助走廊上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依娜絲點了點頭,這才如釋重負地帶着他們來到走廊的末端,敲了敲軍官辦公室的門框:
“神谷小姐,他們到了。”
坐在桌旁正在整理手提箱的神谷收斂了倦容,打起精神站了起來,依娜絲從海塞姆手中接過存放着裝置的箱子,擺放在桌面上,輕輕地拍了拍:
“裝置我們已經拿到了,正是我們兩年前丢失的那個,失而複得。既然我們的任務都達成了,那就趕緊撤離吧。”
神谷看了看她,不緊不慢地把頭轉向不遠處的書桌:
“依娜絲小姐,你難道就不對我們救出的這位秘儀師感興趣麼?”
“救出囚犯是教會的交給我們的任務,該關心那個人的是他們而不是我,而且……”
依娜絲一邊小聲說着,一邊順着神谷的目光望去,當她看到書桌前坐着的那個女人時,突然目瞪口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池……池小姐!”
池谕佳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向他們身邊。她看上去心如止水,臉上隻顯露出恬淡,仿佛一位超脫的神祇:
“如你們所見,我還活着。”
依娜絲從驚愕當中回過神來,難以掩飾的喜悅攀上眉梢,她快步趕到池谕佳面前,撲到了這位已經許久沒有音信的、又讓她晝思夜想的女士懷中。我的姑姑也輕輕抱住了她,溫柔地撫慰着,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我看見她的嘴唇在微微顫抖着,似乎在她的平靜面容之下,同樣也暗藏心潮澎湃。
“聽好了,依娜絲,我重新回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不能讓聖座知道。我會直接向悠納報告,但希望你們不要透露我的行蹤。”
在依娜絲離開了懷抱之後,池谕佳的目光又變得果斷而堅毅起來,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着兩位曾經的部下。在得到他們的保證之後,谕佳走到了窗邊,推開落滿灰塵的玻璃窗,朝着醫院的大門口望去,然而那裡并沒有車輛到來的迹象。她離開了窗邊,又回到桌旁,默默地看着桌面上點燃的燭台。
“悠納說,前來接應的車輛正在路上,需要我們稍作等待。”
已經整理完雜物的神谷合上箱子,扣好了搭扣,将它立着放在桌面上。話音剛落,窗外便響起了汽車的引擎聲——她的眼神被那種聲音吸引到了窗邊,然而我卻從其中聽出了一絲異樣。
神谷拎起箱子:“他們這麼快就到了?”
我叫住了她:“不對,羽音小姐,這是軍用卡車的聲音。”
趕到窗邊向外看去,果不其然,一輛蒙着帆布的卡車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外,車頭燈照亮坍塌的外牆和鏽迹斑斑的鐵門。幾個身影從卡車後鬥跳下,他們手中握着槍,頭戴黑色面罩,在大門前的空地上待命。我粗略地看了幾眼,他們大約有十二三人,而另一輛卡車也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
事态突然變得複雜起來,我趕緊關上了窗戶,回到桌前,吹滅了燃燒的蠟燭,向他們報告:
“一隊武裝人員在醫院外集結,身份不明,他們有兩輛卡車,加起來可能有二十來人。”
神谷立即警覺地站起身,匆匆走到窗邊,向池谕佳招了招手。谕佳皺了皺眉,小跑着去到她的身後,踮起腳尖,目光越過她的肩頭看向窗外。
“他們可能是某個教派武裝的小股部隊,大概是聽說了幾天前這裡發生的事情,所以派人前來查看……等等,他們好像還押送了一個人,看上去有點麻煩,那個人好像領着他們直接朝着我們這棟樓過來了。”
我們剩下的三人也圍在了窗邊,池谕佳轉過身面向我們,輕聲地說着。神谷扭頭看了看房間另一側的窗戶,随着月亮的升高,書桌前的明亮區域也逐漸變得狹窄。
“那我們不等教會的接應,直接從那扇窗戶跳下去撤離?”
神谷帶着征求意見的語氣問池谕佳,但谕佳卻搖了搖頭:
“另一輛卡車裡的人在外圍警戒待命,跳窗逃走恐怕也會被他們發現。”
這種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神谷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力地靠在玻璃窗上,按壓着微微顫抖的太陽穴,然後擡起頭來: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五個人,要對抗外面那二十幾個人?”
池谕佳閉上眼,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又馬上搖搖頭:
“五個人也沒有辦法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和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人正面對抗,血肉之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擋下子彈……如果那個人偶還在的話就好了。”
注釋:
[1] 标題為拉丁語“震怒之日”,出自一首天主教繼叙經的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