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頓了頓,面露帶有些遺憾的惆怅,望向了我:
“抱歉扯遠了……我想說的是,就算今晚的行動與尋找谕佳的下落無關,但也并不是毫無意義。我不認為教會已經忘記了她,況且比起如同大海撈針般的情報收集,依照教會的計劃按部就班,說不定會有出乎意料的發現呢?”
在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之後,神谷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離開了窗邊,在我的目送之下,朝着教堂深處走去。然而走出幾步之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回到我的面前。
“這個,給你拿着,你可能更需要它。”
她把手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托着一把史密斯韋森轉輪手槍伸到我的面前。我有些猶豫是否該接下,而她直接抓過我的右臂,把槍放在了我的手中,又像是要打消我的顧慮一樣解釋道:
“依娜絲給我的,她說這種手槍在叙利亞上十分常見,要走私一把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你拿着以備不測倒也正合适。”
我有些木然地“哦”了一聲,連道謝也忘了說,然後撥出轉輪,然而裡面并沒有子彈:
“這槍我見過,宿英城的警察就是這種配槍,這槍可比之前那把勃朗甯沉多了……不過這槍給了我,神谷小姐你怎麼辦?”
神谷努努嘴,又把手插回口袋裡:
“我好歹也知道使用攻擊法術,防身綽綽有餘。不過我還是再囑咐一句好了,不管怎麼樣,行動當中最重要的是保證安全,我可不想你在這裡遭遇什麼不測……還有就是,注意隐蔽,不要讓其他不相幹的人發覺我們的行動。”
我收起手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然而不知為什麼,原先握槍的右手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我趕緊将手藏到了背後,生怕她發現了什麼端倪,然而緊接着,這種刺激感迅速從右手傳到了全身,仿佛剛經受過火焰炙烤之後又馬上淋上一盆冰水。劇烈的心跳讓我的胸口像是壓上了重物,有些喘不過氣來,就連急促的呼吸也略帶着戰栗。
我無法描述這樣的感受,也不知道這傳遍全身上下的怪異感覺來自何處,就連試圖保持冷靜的大腦,也幾乎失去思考能力。身體裡的氣息一陣陣地由肺部經由氣管,湧向咽喉。
“秋洋?你還好麼?”
不管怎樣的掩飾,最後都是欲蓋彌彰,神谷很快就察覺到了我的異樣,走到我的面前,輕聲問着,而我卻沒有了看着她的眼睛的勇氣,把視線挪向了窗外:
“抱歉……神谷小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大概是因為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感吧……你知道的,之前在宿英城的事情,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
從餘光裡,我發現她眯起了眼睛,雙手背在身後,前傾着身體,煞有介事地打量着我——在她炯炯目光之下,我仿佛卸下所有僞裝,身體的每一處細節都被那雙藍色的眼瞳洞察——說實話,即便我對她有着某種難以形容的情感,這種被人盯着的感覺依舊讓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她的聲音終于打破了眼前令人窒息的沉默:
“秋洋,恐怕你并不是下意識在排斥曾經那段在宿英城的記憶,不過也許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能看到你在顫抖,但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的不是恐懼,而是興奮,俨然一隻久别獵場的獅子,即将重新開始狩獵之時,那種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
神谷的話語讓我逐漸冷靜了下來,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我并沒有這麼覺得,神谷小姐……”
“是不是,與能不能意識到,是兩回事。秋洋,你并不是想逃避曾經在宿英城的那些回憶,相反,其實你十分懷念那一段充滿刺激感的生活——你的内心也許會欺騙你自己,但你的眼神不會說謊。”
說完之後,神谷離開我的身邊,耳邊隻剩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我依舊沉默着,把手伸進口袋裡,握住了那把手槍,感受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手感,而不經意間,一陣難以言說的快感在我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或許神谷說得沒錯,我大概的确是在懷念着過去那段激情澎湃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