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不起眼的賃屋裡,五六個說書人圍坐在破舊的木桌旁,目光熱切地瞅着鏽迹斑斑的單筒望遠鏡。
“聽說用這玩意兒能看到爪哇國,我先來瞧瞧。”趙鵬舉雙手顫抖着抓起望遠鏡,慢慢地走到門口,朝遠處看去。
其他幾個如孩子般好奇地湊到他身旁,七嘴八舌地問“看到啥了”、“别光看不說啊,也給我們講講”……
趙鵬舉卻是緊皺眉頭,“咱是不是被騙了?不是說這玩意兒把幾裡外都看得清楚,可我什麼都看不見,模模糊糊,像是起了大霧。”
劉宏業因心虛而語氣很弱:“那不能吧,他老李家已經失勢了,還敢玩心眼子?那龜孫兒要是敢騙咱們銀子,咱就去衙門告他,坑咱十兩,咱就讓他賠二十兩。”
“夯貨,拿反了。”孫大名哈哈笑,一把奪走望遠鏡,朝天空看去,“一行大雁飛過,羽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今晚有門兒了,這錢真不白花。”
午後,夏小狗家。
夏大膽撈出浸泡好的竹篾,用剪刀破開,然後用力壓成要想的形狀。大熱天的,忙出一身臭汗。
王貞儀背負雙手,拿着一卷紙過去,瞅了兩眼,搖頭,“大膽兒哥,這可不行啊。你要登天和龍神一戰,竹篾這麼細,撐不住你。”
在夏大膽心目中,二小姐料事如神。二小姐說這事兒不成,那準是不成。
他那張粗糙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氣急敗壞地将剪刀摔到牆上,然後歎着氣蹲在地上,“今晚咋整啊?”
王貞儀這才将那卷紙遞過去,“這是我根據一些物理幾何原理做的骨架圖紙,不要用棉線紮綁,用大猛用過的那種鐵絲。”
夏大膽笑容綻放,急不可耐地接過圖紙,展開來仔細地看。
盡管他不懂什麼物理幾何,但作為一個老練的工匠,能看出這樣的風筝,能撐得起他這個約莫二百斤的壯漢。
而且看得出來,在做風筝這一行,二小姐不是門外漢。
選擇了堅韌的竹篾作為風筝的骨架,用鐵絲仔細紮綁,确保結構的穩定性。
還考慮到了風筝在空中的靈活性,因此在龍形風筝的翅膀部分采用了特殊的裁剪和拼接,使得風筝在飛行時能夠更加靈活地調整姿态。
為了确保夏大膽的安全,王貞儀估算了風筝飛行的高度和可能的風速,把幾個大被單拼接在一起,然後抹上桐油,在烈陽下曬幹,疊成方方正正的小包,拴在背上。
他滿意地連連點頭,随即将胸膛拍得邦邦響,“二小姐,放心吧,今晚我一定斬龍首,拆穿騙局,不辜負您的厚望。”
王貞儀報以微笑,便去後花園去。在後花園裡的一角有個小巧的書屋,夏小狗正坐在書桌前,認真地在絹布上畫龍。
夜色如墨,附近的幾條街人山人海,甚至連屋頂上都趴滿了人。
縣令崔志在一衆衙役的簇擁下,坐在破舊的攻城塔上,俯視着夏小狗的宅子。
自從方碧彤的案子結束後,他意識到王貞儀是個麻煩的人物,必須退避三舍。
說書人們趴在布莊的屋頂上,興奮地讨論着使用望遠鏡的次序。
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閃電,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雷鳴。一條巨大的龍影在雲層中翻騰,鱗片如同烏雲中的閃電,眼睛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人們如看到鷹群俯沖下來的小老鼠,情不自禁地或蹲伏着或蜷縮着。
夏大膽深吸一口氣,手持長刀,走到風筝的龍首上,擺了個威風凜凜的姿勢,揮了揮手。随着王貞儀和夏小狗轉動着辘轳,龍形風筝緩緩升空。
風筝的龍頭威武雄壯,龍身修長靈活,整個風筝看起來栩栩如生。
夏大膽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長長的,長刀在夜色中閃爍着寒光。
蠟燭被巧妙地安置在龍形風筝裡,透過薄薄的紙面,散發出溫暖而明亮的光芒。
這光芒在夜空中如此耀眼,仿佛是龍神的鱗片在月光下閃耀,讓人們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夏大膽站在另一條龍神腦袋上。
随着風筝的升高,人群開始沸騰。尤其是年輕人們,眼中滿是對夏大猛由衷的欽羨,熱血沸騰,不知不覺間幻想要登天和龍神一戰的是自己。
說書人們則高興地叫出聲來。看來望遠鏡買對了,今晚注定會有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
他們仰望着夜空中的龍形風筝,眼中充滿了敬畏和好奇。傳說中的龍神,今夜似乎真的降臨人間,與一個凡人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
夏大膽感受到夜風呼嘯,心跳如在擂鼓,但還是揮舞着長刀,向着龍神的方向斬去。
刀鋒劃破夜空,長刃上烈火熊熊。他猜測所謂的龍神也是風筝做的,就在刀刃上抹了石漆,腰間也挂着一筒石漆。
龍神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咆哮,身影在雲層中變得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然後朝夏大膽吐出閃電。
夏大膽被閃電擊中,全身抽搐,長刀從手中脫落。風筝失去了平衡,蠟燭傾斜,火焰迅速蔓延。龍形風筝在一瞬間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而夏大膽也從高空中墜落,昏厥過去,無法扯開背後的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