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曲歡松開的一瞬間,秦肖肖福至心靈地想起來十年前她那糟糕的第一次委托,靜谧月光下的落河邊上,她自己說過什麼話。
哦買嘎。
如果當年知道現在的曲歡是這樣,她絕絕絕不會拿曲歡當借口,再給她一萬個膽子都不敢。
同曲歡疑惑的目光對上,秦肖肖慢吞吞地擡手捂住眼。
煩,不想看,毀滅吧。
女孩遮住眼睛,明顯做賊心虛,曲歡懂了,這事兒應該和另一位主人公有些關聯。
衆人目光在兩人間轉來轉去,尉遲宏大喊:“不是吧歡哥?到底真的假的?你們怎麼沒人反駁啊?”
曲歡面色如常,将秦肖肖隔在身後:“我姐姐累了,我帶她去休息。”
他不太喜歡别人一直打量姐姐,會有一種想藏起來的珍寶被放在光天化日下讓别人亵玩的感覺。
尉遲宏看見他這樣的舉動,眼睛瞪得如銅鈴大。
祐哲眯了眯眼:“姐姐?”
歡哥真是,都未婚妻了還乖乖地喊姐姐?好歹喊個小情侶間的愛稱吧?
曲歡點頭。
“要安排房間麼?”
曲歡搖頭,“不用,我姐姐同我住。”
衆人一瞬間露出見了鬼的錯亂表情。大家敢親曲歡,雖隻是開個玩笑,但都還每次隻敢一起親,因為法不責衆,房間這種私人領域,平日裡沒幾個敢不長眼地去侵犯曲歡地盤。
畢竟擊魔榜第一的位置,曲歡可是憑實力坐的。
雖然曲歡因為年歲輕稱他們一聲前輩,但他們也得稱曲歡一聲“歡哥”,初時是貶低諷刺的玩笑,後來卻是實打實的敬意。
曲歡以前帶魔物回來養,頂多養在院子的木棚下,從沒帶回房間去過。
衆人眼神飄忽地跟着曲歡一起回去,目光一次次落在曲歡護在身後不讓衆人接觸的女孩上,女孩乖乖埋着頭走路,不同任何人有視線接觸,好像很聽曲歡的話。
德行。
防賊嗎,他們一堆長輩難道還會對一個小輩做什麼?
不過他們确實是很好奇,歡哥怎麼忽然就冒出來一個關系那麼好的“姐姐”?
路上,祐哲道:“前幾日仙盟到了十八個人,被魔物吓得不輕,現在還在屋内養傷休息,不敢出去。”
秦肖肖悄悄豎起耳朵。
祐哲忽然拉住曲歡的手臂,停下腳步正色道:“他們是九大世家的人,你總不會一直待在赤魔之地,還是不要同他們交惡為好,否則以後在仙域寸步難行。”
曲歡點頭,眸子幽黑,腦袋微歪,帶着股天真問:“難道祐哲你當了他們的說客?”
祐哲啞了啞,“故人之子,總要照拂一二。”
曲歡又點點頭,“我不會讓祐哲失了恩義。”
祐哲便也不再說話。
到了一個轉角,尉遲宏幾人擋在曲歡前面,眼神閃爍,語焉不詳。
曲歡穿過幾人向前。
秦肖肖視野裡,少年蹲下凝望牆角,慢慢蹲直了身,在一片空有黑色泥土的籬笆牆前,安安靜靜,一語不發。
周圍也一瞬間安靜了,氣氛變得凝重滞澀。
許久後,有人扶上曲歡的肩膀,“歡哥,唉,你沒離開多久它們就撐不住了。”
曲歡垂下眼,聲音輕得像燕子掠過天空:“抱歉。”
“哎呀,這裡寸草不生,歡哥你能養兩年已經很厲害了,也許就是它們壽數盡了。”
少年卻搖頭,搖得緩慢而輕,看得出來他這時很難過,“是我沒有保護好,我明明留了很多養分……”
他忽然回過頭望衆人,眼睛裡是少見的茫然,“太脆弱了麼?我明明隻是離開了——”
他這樣的眼神,看得衆人都不忍了,想要揉揉少年的頭,再抱抱他。
曲歡愣了下,他确實離開了許多天。
比預想久得多的許多天。
曲歡眸子對上秦肖肖的,“……脆弱到,離開我就會死麼?”
他的語氣是如此難過。
秦肖肖怔愣,不知道曲歡是在說圍圃裡的東西還是在說她。
“清曲!”
秦肖肖回身,望見剛出房門,向她奔來的雲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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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哲回來時說沒尋到人,雲曦已然絕望,每日都恹恹地養傷,沒想到隻是轉出門,竟然還能再見秦肖肖。
她驚喜得什麼也顧不上,衣裳都沒整理就向她奔過來。
到了近前,她已經是潸然淚下,想要抱着秦肖肖好好看一看失而複得的人。
沒等挨上,一柄劍直直地橫在她們之間。雲曦茫然擡眼,見到了持劍的少年人。
少年好看得與貧瘠大地格格不入,隻是卻面色冷肅,滿眼仇惡,牢牢擋在清曲前面,将人锢在自己身後。
“……”雲曦想要擁抱人的手僵在空中。
旁邊人趕緊扶上曲歡握刀的手,勸導道:“歡哥,歡哥,不是說好了好好相與麼?這是做什麼呀?”
原來這就是清曲的未婚夫……
秦肖肖也反應過來,同曲歡解釋:“她就是我說的認識十年的同伴,她叫雲曦,是我搭檔……”
曲歡冷冷看着雲曦,慢慢放下了刀。
雲曦又要上前——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