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其他國家的仙師也到了，總共十二位宗師，在空地上列陣施法。風和日麗的天空很快變得昏暗，仔細觀望是一個結界罩住了幾艘飛舟。
曲歡道：“結界防止凡人窺探打斷，在外界看來，此處與平時無異。”
秦肖肖把頭扭向另一邊，還是不理他。
曲歡笑笑，還是繼續向她介紹，“修仙界和凡界存在一個屏障，如果不穿過屏障，便無法在仙凡兩界往來，屏障平時是看不見的，隻能通過施法打開。但姐姐知道嗎？無論是修仙界還是凡界，都同時有凡人和修士，且凡人都比修士多。”
秦肖肖側過耳朵，問：“那為什麼還要設屏障？”
“因為凡界的生靈不需要庇護，而修仙界的凡人需要依附強大而活。凡界的修士是分散的，甚至需要依靠有錢有權的凡人提供生活，而修仙界有各大門派，還有很大數量的散修自發形成的許多組織，他們互相争奪修煉資源，凡人為修士提供了許多低級勞動和趣味，也是被搶奪的資源之一。因此修仙界的凡人都是世家的附庸，不依附修士，便無法安居樂業。”
秦肖肖蹙眉，“為什麼聽你這樣描述，我感覺有點不舒服。”
她也知道原文世界觀，與曲歡所說的并無多大出入。但她此前一直跟随男女主的視角，他們斬妖除魔，守護蒼生，秦肖肖并沒看出什麼不妥。但曲歡這麼一說，凡界和修仙界一對比，差别立刻就出來了。
凡界的狀态才更符合她原來世界的價值觀，各種國家，各種世家大族，百姓農耕、商貿，一代一代，慢吞吞地傳承下去。
而修真界，弱肉強食四字便可概括，那裡的凡人更像是一種數量極多的廉價勞動力，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修士服務。
最重要的生産資料——土地，歸屬于有強大修士的世家。百姓耕地後将糧食獻給庇佑他們的世家，世家拿出各種資源培養自己族中有天賦的年輕人，年輕人成長得強大後為自己的家族帶來更多的修煉資源和更大的聲望，庇護這方百姓。
修真界的普通百姓很少自己去狩獵，因為魔獸橫行，一不小心就有去無歸。他們吃肉是需要從修士那裡購買的。修士的奴仆，大多是凡人，因為不必擔心其産生異心同自己争搶，還隻需要一點點資源就可以養活。
曲歡挂起一絲諷刺，“我也覺得不舒服，我懷疑最初的修仙界中，魔域與仙域之間也有屏障，隻是屏障被正道修士打破了。”
秦肖肖立即轉回頭看他。她懂曲歡是什麼意思。
修士為了奴役凡人，打破屏障，使魔物橫行，這樣凡人就不得不依附他們而活。
但她震驚的是曲歡竟然這樣認為，她反駁道：“魔域的修者，難道就不需要凡人麼？”
怎麼就不可能是魔物打破屏障？
曲歡笑起來，“魔物以凡人為食，他們本就可以跨過仙魔屏障，混入人群偷走凡人。魔修嘛——他們确實不是很需要凡人，即使是現在沒有屏障，魔域都很少見幾個凡人的，成為魔修後，他們主要靠同族間互相侵戮來提升修為。”
言下之意，還是認為屏障是正道修士打破的。
秦肖肖的心涼了涼，“所以……你認為仙門是惡？”
原來曲歡還那麼小的時候就這樣認為了麼？
曲歡搖頭，“姐姐在想什麼呢，仙門怎麼會是惡？他們是規定善惡界限的人，他們始終是善。”
這話說的。
“反語?”秦肖肖問。
曲歡還是搖頭，“魔物吃人，修士救人，前者惡，後者善，這不必懷疑。隻魔物食人是物種本性，修士救人是私心為之。”曲歡忽然沉默，不再說了。
秦肖肖想起一個比喻。狼吃羊為本性，人保護羊群使其不受狼害，人護羊并不是對羊有多好，隻是他們需要羊的皮毛和血肉。
竟然覺得曲歡的話有點道理是怎麼回事？
“那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秦肖肖看曲歡。
曲歡：“隻是不希望姐姐輕信于人，不希望姐姐受人哄騙。”
秦肖肖撇嘴，心中無大語，“那你直接說啊繞那麼大個圈。”
曲歡：“……”假姐姐還真是直白得可愛。
秦肖肖知道曲歡彎彎繞繞下的意思了，不要認為仙門代表善，仙門就什麼都是好的。仙門的善也許是圖謀其他東西。
但秦肖肖不以為意。她并不需要如此大眼界地看待問題，不需要将種族劃分開來，以種族的屬性來看待問題。她隻需要睜着自己的眼睛，看自己小小眼界範圍裡的東西，她眼中沒有種族之分，大家隻是一個個體。
有修士如莫農安，心理扭曲後破廟裡大開殺戒，有魔物如天一，一生懵懂聽人指令。
善惡有道，種族無分。
曲歡卻道：“剛剛那是其一。”
秦肖肖又回望他，等着聽“其二”。
曲歡：“主要是，想讓姐姐理我。”
“！”秦肖肖想自己還真是信了他的邪。
曲歡湊上來抱住她的腰肢，秦肖肖立刻又想起剛剛房間内曲歡讓人驚駭的發言，“臭小孩，你！……”
天空忽然裂開一道縫隙，巨大渦流吸走飛舟上許多稀碎雜物。秦肖肖踉跄一下，還好曲歡提前抱住她。
強烈白光如直視太陽般紮眼，隻一瞬秦肖肖就留下生理性淚水。下一秒眼睛附上來一隻柔軟的手，同時間孩童踮起腳，一手緊緊抱着她，與她挨得更近。
秦肖肖于是來不及罵他了。
整個飛舟都顫動起來，被吸入漩渦。
眼睛始終被手遮着，身體感覺失重了，這感覺就像面對着太陽蹦極。
為什麼弟子們也不提醒一下開屏障這麼刺激啊喂！！！
過程就像被裝在易拉罐裡擠壓了一樣，落地後，秦肖肖腿軟地蹲在地上，眼睛還睜不開，一個勁幹嘔，曲歡在她身後幫她拍背。
真是，昨晚上夜市吃太多了。
曲歡道：“弟子們來提醒過屏障打開時的注意事項，隻是姐姐那時在睡覺。”
哈？那你小子不早和我說？剛剛還和我扯那有的沒的。
秦肖肖内心罵娘，嘴上無力再罵。
曲歡：“對不起，昨晚夜市上也忘了提醒姐姐，少吃些東西。”
！！！小屁孩你你你别太離譜了！所以你早知道自己就吃個菜團子然後看我吃那麼多？？！
秦肖肖一面胃裡翻江倒海，一面真想沖上去打曲歡臭小孩一頓。
她看不到，她身後曲歡的笑容非常燦爛，如她想的那般，就是故意的。
不遠處，花泠音安靜地看着他們。
花弦月站在她旁邊，一起看過去，隻望到姐弟二人，她不解地問：“姐姐，你在看什麼？”
花泠音垂下眼，輕聲問：“……仙門當然就是善，他們剛剛為何還要讨論？”
花弦月沒注意聽姐弟二人的讨論，對此時姐姐的問話也摸不着頭腦，她道：“也許就是閑聊罷了。”
花弦月轉頭看向四周，發現周遭景緻也與凡界無多大區别，都是一處有樹林圍繞的開闊空地。
“這就是修仙界了啊。”她小聲感歎，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小小失落。
一位仙門弟子看她一眼，道：“請諸位同我來。”
弟子帶着他們往開闊的前方走去，原來樹林之外再無一物，他們位于一座懸浮的島嶼上。
花弦月的眼睛一點點瞪大，她驚奇地從邊界處往下望去，“這下面是什麼？”
煙霧缭繞，原來他們已經位于高聳的雲端之上。
弟子面帶笑容，答道：“是凡間。”
此凡間，是修仙界的凡間。
有人道：“聽聞凡人若想修仙，第一道就是要攀登雲階，我們現在是不是雲階之上了？”
弟子點頭，“正是。”
“可是我沒看到哪裡有梯子可以上來啊？”有人四處打量後問道。
弟子回話，“所以不是誰人都能修仙，隻有有仙緣者，方可登階。”
“那我們不用登階了麼？”另一人問。
弟子仍然帶着和善的笑容，“諸位是衆宗師從凡界選拔而來，已然通過試煉。”
除了淵時國出現意外，其餘各國每國皆隻有十幾位被選上的弟子，他們确實已經是萬中挑一的天之驕子。
但也有人心中竊喜，還好不用攀階，不然以自己的能力不一定能登上來。
秦肖肖内心又有一疑惑，這些修士為什麼要每隔十幾年就大費周章開一次屏障去凡界選拔一次弟子？
但此時天和地隔得太近了，萬籁俱寂般，她也隻能忍下想以後再問問曲歡。
天空飛來一隻仙鶴，口吐人言：“歡迎小可愛們！我是靈獸宗的師兄～特來接各位師弟師妹前請去宗門！”
有人看它身後，問：“就你一隻？”
仙鶴氣急地跺腳，“我要接的就兩位小可愛，我一隻夠夠了！”
衆人起哄它，“就師兄一隻來，沒有排場啊！”
“靈獸宗是什麼小宗門來着？真有人去？”有人嘲諷。
鈴風忽然大聲道：“師兄師兄，我們在這裡！”
她拉着姬祿跑上前去，姬祿一直試圖掙脫她的手，在衆人目光下臉都紅透了。
鈴風昂着頭道：“靈獸宗不是小宗門，是最最最厲害的宗門！我們姬祿公子從小就想去靈獸宗！”
仙鶴拿翅膀遮住眼睛，假裝擦拭眼淚，“嗚嗚嗚師兄我好感動！”
有認識姬祿的人質疑他：“姬兄……”
姬祿一下子就跳腳，“雞什麼雞兄！”
“額……祿兄，你靈根不弱，在我們上遊，作何選的是靈獸宗？”
姬祿支支吾吾說不出來，鈴風搶先道：“因為姬祿公子最喜歡可愛的毛茸茸，畢生理想是成為史上最強的馴獸師！”
聲音震天響，在天地間一遍遍回蕩，鈴風開懷地問姬祿，“公子，我說得對吧？”
姬祿：“……”
姬祿一把捂住鈴風的嘴，連忙跑到仙鶴面前，急忙道：“師兄我們快走吧！”
仙鶴抖抖光滑閃亮的羽毛，驕傲道：“上來吧。”
有人笑，“哈哈哈怎麼還騎着師兄回去啊？”
姬祿面色已經熟透了，他趕緊将鈴風扶上仙鶴，拉着她的手讓她抱緊仙鶴的脖子，然後自己翻身上鶴。
姬祿頭埋在鈴風後背，簡直不想見人。
鈴風朝秦肖肖揮手，“清曲！我們先走了！後會有期啊！”
仙鶴也道：“其他宗門的小可愛們，師兄走咯！”
仙鶴一起飛，天邊飛來衆多鳥雀環繞在它周圍及身後，五彩斑斓，似一條長長的彩色飄帶。
天邊留下仙鶴最後的聲音，“哼，誰說師兄是一隻來的，分明還有那麼多隻……”
秦肖肖歎道：“師兄真可愛啊！”
曲歡酸溜溜地道：“可惜靈獸宗沒有九尾狐，九尾狐是仙獸，世間難尋。”
秦肖肖眯起眼睛望他一眼，仍有些氣他，以一種矯揉造作的聲線說：“阿歡在我旁邊，還用什麼九尾狐。”
曲歡：“……”罵誰狐狸呢？
接下來是一位貌美女修，她道：“我是天下第一符宗的師姐，請入天下第一符宗者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