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長街,兩位青年騎馬并肩而行。
左側的青年一身粗布麻衣,頭發隻簡單用寶藍色飄帶高高束起,面容英挺,氣度不凡。
他朝身側人喊:“上官兄,咱們現在趕去不是遲了?啧啧,幻境都開了,咱們也撈不到好處了,還不如省省力氣,城門口等各位仙師好了。”
錦衣華服的三皇子看他一眼,知道他語氣揶揄,是說玩笑話,輕聲道:“衡瀾。”
蘇衡瀾立馬噤聲,扯了下馬缰繩,一躍朝前去。
二人到達幻境出口處時,修仙界大門派來的一行人正在涼棚下納涼。
蘇衡瀾率先下馬,假模假意地彎腰,翻手朝上,“殿下,我扶您。”
一副谄媚小人的模樣。
上官宸啟輕歎了口,不想壞蘇衡瀾的興緻,準備搭上他的手,但在即将相觸時,上官宸啟想到什麼,又收回手,自己翻身下馬。
蘇衡瀾直起腰,沒多琢磨三殿下的心思,隻看着那涼棚,悄悄湊近三殿下,咂嘴道:“還真是來晚了。再早一些,我肯定搭個比這豪華百倍千倍的棚子,再獻上涼飲、茶點,來幾個美人奏曲、歌舞,好好款待衆位仙師。”
蘇衡瀾邊說邊搖頭,瞥眼上官宸啟,見他不理,又拿手肘拐他一下,道:“你弟弟不行啊,有本事把我們拖住,卻沒本事好好招待諸位仙師。”
蘇衡瀾說話的聲音不大,但無奈在場的人耳力極佳,都聽得清清楚楚。
幾位弟子面露鄙夷,側眼看他。
容遠面色冷淡,不作聲。
那被蘇衡瀾罵了的四皇子臉色黑了,卻偏偏不得不在衆修士面前忍着,狠狠地白了蘇衡瀾一眼。
蘇衡瀾眼睛帶着促狹得意,表情倒立刻正經起來,朝兩位領頭人作揖,“仙師。”
并沒有被人理會。
蘇衡瀾維持動作,上官宸啟随後施禮。
容遠終于點頭,另一位領頭的男子容德也道了聲“殿下,請起。”
蘇衡瀾摸摸鼻子自顧自起身,環顧四周,問:“這位躺着的姑娘是?”
胡刀道:“我妹妹。”
蘇衡瀾又看向胡刀一行人,眼睛微微睜大:“諸位是從幻境裡出來的?”
胡刀心情不佳,點點頭,沒有說話。
蘇衡瀾蹲下,手搭上秦肖肖的脈,胡刀瞪大眼睛想斥責男女授受不親,卻見蘇衡瀾面色嚴肅,想想還是沒說。
把脈把了近一刻鐘,連崔月安都忍不住問:“你有主意?”
蘇衡瀾突然回過神,站起來,笑笑:“抱歉,沒主意。”
衆人放在他身上的視線一下子收回去,幾位弟子看他的目光更加鄙夷。
蘇衡瀾看了看幻境出口的漩渦,又問衆人:“請問是在等同伴嗎?”
……又沒人搭理他。
蘇衡瀾默默退到上官宸啟旁邊,想連三殿下的光環都遮不住他的讨人嫌了。
易世非主動道:“同行的還有一個孩童未出。”
上官宸啟眸光一動,問:“幾歲孩童?”
易世非沉默,胡刀答:“大概七歲。”
上官宸啟袖中手緊了緊,蘇衡瀾注意到這一小動作,沉默下來,陪同衆人一起等。
時間越等越久,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疑惑——七歲孩童獨自留在最後,還能出來麼?
但在場沒有人提出這個疑惑,大家都願意相信“奇迹”二字。
……
天色漸昏,終于漩渦中出現一個身影。
孩童腳落于外界地面,漩渦随即消失。
他仰頭看一群出口處等待着他的大人,目光定定落于一處。
“……表兄。”
上官宸啟神色再難收斂,終于應道:“阿歡。”
他上前幾步,于孩童面前蹲下,摟着頭擁入自己懷中,手上用力。
一向冷靜的三殿下有些失态,許久再未說出其他話。他認真打量着孩童,道:“你的模樣還同兩年前一樣。”
曲歡内心厭惡上官宸啟的親近,正好側過頭看見假姐姐正躺在地上,遂掙脫出他的懷抱,撲于地上,“哇”的一聲開始哭嚎。
“姐姐!你怎麼了!”他推了假姐姐好幾把,哭得賣力,内心卻在想,活該,誰讓你替流笙。
“她是?”上官宸啟問。
曲歡哭着答:“她是我姐姐。”
上官宸啟第一次認真打量地上的少女,面色白如紙,衣着樸素簡單,相貌陌生,想來是曲歡走丢後遇上的人。
上官宸啟不再說話,同蘇衡瀾對上視線。
蘇衡瀾道:“我們送世子回家。”
曲歡緊緊拉着昏睡少女的手,道:“我和姐姐在一起。”
蘇衡瀾語氣生硬:“你姐姐和你一起回家。”
胡刀一聽立馬不幹:“你們要帶清曲妹妹去何處?不行,我得一起!”
蘇衡瀾很爽快地答應:“那就一起,反正定國公府住得下養得起。”
“定國公曲耿江?!那個奸佞?”所有權貴裡,胡刀最熟的就是定國公曲耿江的名字,這是害兩州淪陷慘遭踐踏的罪人!兩州百姓天天唾罵他。
他瘋狂搖頭:“不成不成,我們怎麼能去奸佞府上?”
蘇衡瀾語氣冷了些,“那你可知你面前的是誰?平定兩州戰亂的三殿下,若他讓你去呢?”
胡刀于是瞪着眼睛看上官宸啟,“你是,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