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的晚上是最惬意的時光,對言訣來說也不例外。
言訣推着購物車在超市生鮮區漫無目的地閑逛,肉和調料他剛才已經買好了,現在不過是随便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
緊接着言訣就在距離他十幾米外的貨架旁看到了一個熟人,準确來講是兩個熟人。
許輕和她的男朋友。
女孩和男朋友共同推着一輛購物車,裡面裝的滿滿當當,肉蛋生鮮、調料零食等什麼都有,放在最上面的東西單憑顔色判斷估計是薄荷味的牙膏。
穿着長裙的女孩外面套着一件薄款卡其色風衣,平常上班都挽起來紮成丸子頭的卷發此刻散下來垂在肩頭,她一邊在超市貨架上挑挑揀揀,一邊指着外包裝袋對身側的男人說着什麼。
男人看女孩的目光很是寵溺,仿佛眼中隻看得見她一個人。
他時不時擡手摸摸女孩的腦袋,又在女孩炸毛的下一秒笑着讨饒。
言訣想起來他在車上看見的那一幕,他移開目光,走到許輕和随舟看不見的另一道貨架裡去。
現在是下班時間,他也沒空關心員工的情感狀況。他隻是覺得最近看見這個女孩的頻率似乎有點過高了,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許輕的笑容太有感染力,言訣很難不注意到。
不知道什麼時候,許輕和随舟走到了言訣隔壁的貨架。這樣一來,他們兩個的對話言訣就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吃不吃?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黃瓜味的薯片?”
“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我現在最喜歡吃青檸味的。”
“這兩個口味不是差不多嗎?”
“那是你笨。”
“行吧行吧,小祖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全買回去行不行?”
原來兩個人還是青梅竹馬。
言訣不動聲色,在女孩轉到他這邊貨架來的時候推着購物車到前台結賬去了。
許輕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她不由得想起一個人。
“怎麼了?”
随舟見她忽然停下腳步,問。
“沒什麼,就是覺得好像看見了一個熟人。”
“在哪?要過去打招呼嗎?”
許輕微微搖頭,“應該是我看錯了。”
雖然剛才的背影是有點像自己的大Boss言訣,但許輕不覺得言訣會親自來超市買菜做飯。按照許輕對言訣這種身價數千億總裁的印象,言訣的日常應當是管家安排好一日三餐送到他房間裡請他吃才對。
況且她和言訣也算不上什麼“熟人”。
他是維覺總裁,她是維覺最不起眼的一顆螺絲釘,兩個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
“還想買什麼嗎?”
随舟剛才擡起頭環視了一圈,并沒有看見什麼“熟人”。作為許輕的哥哥,許輕常來往的那些朋友随舟基本上都認識,也都叫得出名字對得上号。哪怕是許輕的大學室友,随舟在給許輕點外賣的時候也會給她們帶一份吃的。
所以截至目前,并不存在許輕熟識而随舟卻一無所知的好友。
但不知道為什麼,沒來由的随舟就想起來一個人。
他剛剛也在這裡麼?
“沒了吧。”許輕撥了撥購物車裡堆積的東西,說,“火鍋要用的食材都齊了,果汁飲料我們也都買了,應該不差什麼。要真有漏的,回家了再叫跑腿送吧。”
“行,那去結賬。”
排隊結賬期間許輕特地留意了一下,并沒有在就近的幾個收銀台看到言訣的身影。可能剛才真的看錯了,又或者是這幾天上班太累出現了幻覺。
這一周許輕除了本職工作以外,經常有文件要翻譯。
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内容,每當許輕接到這樣的任務,她都想和賀經理說一聲“其實這些用某道翻譯足夠了”。
奈何她有點慫,不太敢,所以隻能老老實實當她的牛馬。
幸好職場不像學校,沒有老師糾正她的語法錯誤,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合同文件,那麼隻要内容大意不出錯就沒問題。況且對那些領導來說,他們隻是懶得動腦子,也不想打開浏覽器把文字一個個複制粘貼到翻譯框,才會把這種瑣碎的事情交給下屬,美名其曰提高工作效率。
領導提高自己工作效率的辦法就是把無意義的工作分配給下屬去做。
而許輕就是幫領導提高效率的那顆螺絲釘。
許輕當初抗拒翻譯的另一點原因是她不想當着大家的面被公開處刑,從前上課,總有老師喜歡叫volunteers互相點評同學的presentation。還不能尬誇,老師指明一定要說出問題所在,要是有同學想當老好人,還會被老師反問“這麼明顯的錯誤都看不出來嗎?”
嘴上說着翻譯沒有對錯,隻有合适與不合适,實際上卻身體力行把離經叛道的創意批判地一文不值。
許輕最痛恨這種行為。
在最跳躍最天馬行空的年紀交一份最平平無奇的答卷。
脫離學校壓抑的氛圍,許輕果然自在多了。
哪怕她交上一沓厚厚的文件,經理隻會頭也不擡地說一聲“謝謝,放那兒就行”,許輕也會覺得輕快無比。
工作是人生的另一重枷鎖,但至少在這層枷鎖下,她是可以呼吸的。
市場部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忙,來往匆匆,沒心思關心别人都在做什麼,大家都隻想趕緊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好下班。
這樣一來,許輕的生活裡相對少了很多觀衆,也就少了很多批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