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歡好奇道:“你在尚寝局,大小也是個管事,又為何願意來我這兒?”
真正的原因,全福自然不會說出口,他隻認真道:“回禀主子,奴才不甘心一輩子都要與那些莳植蔬果為伴,奴才也想着侍奉主子,走出去能讓旁人高看奴才一眼。”
而不是任由一個主子身邊的奴才,都能來對他呼來喝去。
卿歡笑了笑,她問他為何願意來她這兒,看似是一個問題,實則是兩個,全福此人心思着實靈巧,隻說了他為何要離開尚寝局,卻并未說出選了她的原因。
不過無妨,遲早有一天,他會說的。
尚食局的廚子手藝雖比不上興慶宮禦廚的手藝,但比起群芳樓的廚子,已是好了太多。
見卿歡吃了一勺燕窩粥,全福趁此機會道:“奴才回來時,聽說上午梅才人回宮後,生了好大的氣,主子日後見到梅才人,要小心才是。”
“那你說,我要如何小心?”
全福道:“主子新晉得寵,風頭太盛,如今各宮的眼睛都在盯着主子,奴才愚見,主子莫不如先避着些……”
卿歡心道,就算她願意避,恐怕陛下也不會允許的。
她與梅才人結仇,是陛下一手造就,隻是目前她還不曾摸清楚陛下的目的是什麼。
但有一點她已經很明了了,那就是,她從被陛下帶入宮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陛下手中的棋子。
隻是……她這輩子,若是沒有這等機緣也就罷了,有了這等機緣,她又怎會甘心隻做一個棋子。
棋子,是沒有能耐報仇的。
全福拎着食盒退出寝殿,下台階時,不免回頭望了一眼。
他說的話并無不妥,但瞧着怎麼像是沒有說到這位貌美主子的心裡去?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
申時末,到了每日聖上點寝的時間,各宮都在盼着,看是誰能得到侍寝的機會。
結果令人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是褚玉苑掌燈。
宮中嫔妃侍寝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召幸,另一種是臨幸。
意思也顯而易見,召幸便是嫔妃前往興慶宮侍寝,臨幸是陛下親自前往嫔妃住處,而這晚,侍寝嫔妃住處的燈一夜不熄,故而又稱之為掌燈。
尚寝局的人傳來口谕,帶着聖上用的被褥寝具等物件在褚玉苑鋪宮,又有尚寝局的嬷嬷伺候着卿歡沐浴更衣。
一通折騰下來,一個多時辰就過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褚玉苑卻久等聖駕不至。
瞧着坐在美人榻上,拿着聖上賞賜的書不緊不慢翻看的卿歡,青書抿唇道:“主子,不若奴婢派人去打探一下?”
卿歡翻書的手頓了一下,“叫全福去吧。”
青書出去找來全福吩咐了幾句,全福很快出了玉芙宮。
尚寝局權當什麼都沒看到。
另一邊,聖駕剛拐進太液池旁的路上,就見一藍色宮裝的女子站在太液池旁,姿态柔美的伸手去抓從身旁飛過的螢火蟲。
夜色太暗,那女子又背對着他們,元盛看不清楚是誰,但他心裡清楚的是,此人這個時辰在此地的心思。
他就着宮燈的光亮,想去看陛下的神情,隻是他頭才微微扭了一點方向,聖駕前就傳來了請安聲:“臣妾見過陛下。”
是梅才人。
元盛頭立馬正了回去,稍一擡眸,隻見梅才人正提着一袋螢火蟲,盈盈福身施禮。
蕭烨神情慵懶:“愛妃免禮,天色這般晚了,愛妃怎麼還在外頭?”
梅才人起身,舉起手中的螢火蟲,笑道:“已然九月了,太液池旁的螢火蟲不剩多少了,若是再不看,就得等明年了。”
說着,梅才人微微擡頭,眼裡透着些許期盼:“陛下今晚可要同臣妾一起看?”
蕭烨敲了敲銮杖椅柄,欣然道:“愛妃盛情,朕怎可辜負?”
元盛會意,忙吩咐道:“落轎。”
望着朝她漫步而來的陛下,梅才人上前試探的去拉陛下的手。
見陛下不曾拒絕,臉上的欣喜之意愈發濃厚,嗓音更柔:“槐序說,西面螢火蟲更多……”
“朕陪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