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口音聽着家應該在東邊。”老翁在櫃台坐下,他身量瘦小,隻漏出一個頭。
李如霜正埋頭吃着,聽到他說話忙點了點頭,她沒有過多的地跟老翁交流,倒是把那碗面吃得幹淨,臨走前留了一錠銀子。
王室軍進城之後,大街小巷沒人走動,民生凋敝。這位老翁卻還開門迎客,也沒個牌匾,必定生活艱難,她能幫就幫了,這一錠銀子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
都已經快四月,達魯古還沒有回暖,地上的雪凍得結結實實。李如霜他們即将班師回朝,押送葛連虎到長安。
那葛連虎以前是和赫連王一起打天下的異姓兄弟,建立赫連王朝後,他自願請纓來東北部邊疆駐守。赫連王十分信任葛連虎,直接撥了五萬軍給他,葛連虎做了幾年邊疆霸王,吃得大腹便便、油頭肥耳,整日被人捧着,與皇帝也沒什麼差别。
怎知他胃口大了,野心也不小,不斷擴張勢力範圍,在邊陲自立為王。
葛連虎身材肥胖,走幾步就喘,根本跟不上行軍的隊伍,劉惕守為了加快行軍腳步,還專門給他整了一個馬車,把葛連虎五花大綁扔在裡面。
“葛賊真是富貴命,被押回去還單獨給他弄個車,咱們這些都得自己騎馬。”劉惕守親自架着馬車看守葛連虎。
李如霜笑着說:“劉将軍,葛連虎不僅回去的路上得坐馬車,到長安以後還要坐牢車,我看他就是八字坐轎子的富貴命。”
赫連昭和劉惕守聽出她言外諷刺之音,不禁笑出聲來。
這時,隊伍前面忽地狂風大作,踩得踏實的雪粒顆顆被卷入風中,龍狼圖旗嗖嗖作響。大軍前頭一人蒙着面巾,提着一杆紅槍從風中走出,将整個隊伍攔住了。
赫連昭飛身離了馬,穿過半個隊伍立于那人面前喝道:“來者何人,竟敢攔我赫連王室軍!”
那人不理他,身姿矯健,躍到空中往馬車的方向襲去。赫連昭以為他要劫走葛連虎,揮拳打向他的背。那人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察覺到赫連昭來勢洶洶,回槍一點将他打落,眼神卻仍看着馬車。
李如霜死死地盯着那杆槍,頓時僵在馬上。那人到了馬車跟前,與李如霜對視一眼,将她攔腰抗于肩上,背槍于身後腳點地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赫連昭咬着牙追了上去。
那人擄走李如霜,疾奔了幾裡地見四下沒人,才将李如霜放下,李如霜沒有掙紮任由他扛着自己。
她不說話,隻見那人摘了面巾,露出俊朗的面容,隐約帶着怒意,“如霜,這次你太任性了!”
她還打算裝蒜,搖頭道:“如霜在哪呢?”
李如羽頂着腮拽下她的面具,“還在裝!”他将面具扔在地上,指着她欲言又止。
李如霜自知理虧,被弄疼了也不說,低頭看着自己的靴頭道:“哥......好久不見哈哈......你怎麼來了?”
“我也來和親。”李如羽拍着腦門,剛才一下子情緒波動太大,有點頭暈目眩。
李如霜樂了,“哥,你又開始說胡話。”兄長每次擺威嚴的架子幾秒就破功了,虧她還陪着他演戲。
李如羽嚴肅的樣子一掃而光,他哀怨道:“妹子,你這次鬧得确實有點大,搞不好是要殺頭的。”他橫着在自己脖子比了一下,随即眼睛泛白,倒在地上。
赫連昭已經追了過來,連忙查看李如霜周身問:“有沒有受傷?”
李如羽見他這麼快就追來,也不演了,從地上站起來,用大拇指着赫連昭問李如霜:“這就是你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赫連昭捏住脖子。
“你究竟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為。”赫連昭微微用力,李如羽被他掐得呼吸不上來,直翻白眼。
李如霜連忙拍着赫連昭的胳膊說:“快松手!我和他認識!”赫連昭狐疑地看着她,終還是撒了手。
李如羽敲着胸脯邊咳嗽邊說:“怎麼回事,他不認識我了,我也沒咋變啊,咳咳!”
赫連昭剛剛被他刺了一槍心中不爽,李如羽又攔住大軍把李如霜擄走,赫連昭心想此人定不是什麼善類,此時對李如羽充滿了敵意。
“我應該認識你嗎?”赫連昭指尖一推,配刀出鞘,李如霜見狀忙把刀按了回去。
李如羽痛号道:“這個妹婿居然要殺大舅哥,妹妹你快和他和離吧。”
赫連昭沒否認李如羽叫錯的稱呼,他和李如霜被别人放在一塊稱作夫婦,心中莫名有一絲爽快。
李如霜一掌拍向李如羽的背,無奈道:“你别扒瞎了,說正事,你來幹什麼?”
隻見李如羽神秘地蒙上面巾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随即背着槍疾奔而去。
“他是你兄長?”赫連昭看着那人十分不正經,心中感歎兄妹兩人性格迥異。
李如霜額頭冒出細汗,反正她已經撒了一百個謊也不差這一個,“不,他就是想攀上皇權,總是占我便宜說是我兄長。”幾句話,就将李如羽描述成一個趨炎附勢、吊兒郎當的小人。
她心中默默對李如羽道歉,不好意思了哥,誰讓你那張嘴一不小心就把我的身份揭穿了。此時赫連昭還沒有恢複記憶,若被他知道了恐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