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個溫暖的胸膛将他籠罩,他聽見申潤發出一聲歎息,“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我...”
後背傳來不可名狀的痛苦,好像有一柄快刀正在劃開他的皮膚,将他的血肉與骨頭剔離。
就像是漂浮海上的人在尋找可以依托的浮木,他本能般将自己的臉埋進哥哥懷中。
“我好疼...哥...我好疼......”
抱着他的那個人更加用力,“我知道,哥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
申澤說,“我好疼,每一天都在疼,哥,為什麼我要經曆這些,為什麼這一切要發生在我們之間?”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夢呓一般,“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裡你死了,你的鬼魂一直在我身邊折磨着我,等我醒來我就已經不是我了......”
他的話讓申潤心如刀割,眼眶開始發酸,他用手捧起弟弟柔軟的臉頰,申澤的臉色比四周的濃霧還要蒼白,藍色的雙瞳沒有焦點,不停顫抖着。
“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憎恨誰,但是我很疼,哥,我真的太疼了...”
申澤吸了吸鼻子,眼淚從臉頰滑落,視野一片模糊,所有的東西在他眼中都變成了雪花狀的亂碼。
“我失去你太久太久了,沒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疼,我本來不該承受這些痛苦的對嗎?我本來該過得很幸福,我們應該在七年前就開始相戀,你會很愛我,會給我很多很多的愛,你的身影應該出現在我記憶的每分每秒,無一遺漏。”
他的聲音中壓抑着痛苦,“但是那些時間回不來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你是我的自我,你是我全部的自我,沒有你的時候,我的一切都不完整了,我的生命留下了一塊永遠無法修補的空白。”
“哥,誰來補償我,誰來把我失去你的這七年還給我?”
青年臉上不停向外湧出的眼淚煎熬着申潤的喉嚨和胃部,他終于理解了申澤在電話裡說的那句話。
他們是綁在一起的,在他們身上發生的痛苦從來不會隻折磨一個人,申澤因為義體的副作用痛苦,申潤為他的痛苦而痛苦。
“對不起,是哥對不起你。”
他緊緊抱着申澤,吻去弟弟眼角的潮濕,“我來補償你,我來彌補你失去的所有,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後不會再抛下你一個人。”
“......真的嗎?”
申澤瞳孔渙散,靈魂好像正在被燃燒成灰。
“真的,哥哥答應你。”
申潤摸出那支深綠色的抑制劑,“你想要的哥都給你,小澤,我想明白了,你說得對,我們不是機器,沒必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分辨清楚,那些都不重要,隻有你最重要。”
沒有消毒的條件,申潤也顧不上那麼多,他拔掉抑制劑的蓋子,露出尖細的針頭。
“以後每一天哥都和你一起,隻有你和我,沒有别人,哥哥隻要你一個人。”
針尖刺穿皮膚進入青年脖子上纖細脆弱的血管,申潤感受到懷中的人明顯顫抖了一下。
“忘了吧,把那些都忘了吧,把那些讓你痛苦的記憶都忘了,就當作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還是和以前一樣,你還是你,還是哥最愛的寶貝。”
深綠色的液體緩緩進入申澤的頸内靜脈,他全身顫抖,呢喃着,“哥,我好疼......”
“不疼了,乖,以後都不會疼了。”
申潤低下頭,他的眼淚從眼眶中滴落到申澤臉頰上,兩個人的眼淚糅合在一起,他親吻着弟弟冰涼的唇瓣,“哥不會再讓你疼了。”
溫柔的吻與海風一起拂向青年正在戰栗的靈魂,在他的脊髓中下了一場急雨,雨水澆滅了灼燒人格的火焰,撫潤着鮮血淋漓的傷口。
他從這個吻中體會到了一種失而複得的感情,那是他人格的源代碼,是脈搏編制的紅線,是記憶盡頭的櫻花瓣。
那些液體發揮的作用微乎其微,是申潤的愛挽救了他正在解離的自我。
懷中的人漸漸停止顫抖,申潤扔掉手中空了的玻璃試管,柔聲對他說,“走吧,哥哥帶你回家。”
申澤的聲音有些虛弱,“但是...我沒有力氣走路了.....”
申潤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來,哥抱你。”
“我很重的,你能抱得動我嗎?”
“當然。”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說完這兩個字後,申潤手臂用力,将高大的青年“撈”了起來,打橫抱在懷裡。
“無論是現在還是将來,哥都抱得動你。”
申澤努力勾住哥哥脖子,用最後的力氣仰起臉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
申潤帶着他走下熾焰号的甲闆,天空之中,一隊噴塗着不死鳥标志的武裝浮空車急速向此處駛來,它們之後還跟着那輛穿梭機,開拓者-Ω。
水野的聲音從通訊芯片中傳來。
-申哥,這幾艘船怎麼處理?
申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意識體接管開拓者-Ω的控制權,穿梭機上的戰鬥系統鎖定海面上的幾艘艦艇,反艦導彈的發射程序啟動。
在他帶着申澤來到安全區域後,爆炸聲響徹整片海域。
此時正好是早上八點整,聖格蘭奇所有建築外立面上的大屏幕同時切換至同一個畫面,原本該是直播鈴木重工發布會的大屏幕中出現的卻是輪船被反艦導彈炸毀的瞬間。
申潤控制着車載系統自動打開車門,将懷中的人放在副駕駛上。
注射了抑制劑的青年陷入沉睡之中,申潤替他系好安全帶,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他關上車門,點燃紙煙的同時,頭頂上盤旋的浮空車降低高度,戴着圓框眼鏡的眯眯眼從車廂中跳了下來。
“申哥,市議會那邊一直在打電話.....”
紙煙燃燒的煙霧和海面上飄來的霧氣雜糅在一起,申潤問他,“哪位議員?”
“很多,不止一個,他們都是為了剛剛的爆炸打來的。”水野說,“要拒絕回答嗎?
申潤注視着海面上的火光,低聲說,“不用了,替我轉告他們,還有聖格蘭奇的所有媒體,海姆達爾宣布對此事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