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潤默默将被調換的盤子向前推了推,“那您還真是高尚。”
“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約蘇亞不着痕迹的轉移話題,同時将盤子推了回去,“你就沒想過報仇嗎?”
申潤正在查看天琴座的監控錄像,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雇主指的是昨晚那個差點用匕首劃開他喉嚨的琉島人。
他擡手指向窗外,公司廣場上,屬于鈴木重工的旗幟正被緩緩降下。
“這不是已經大仇得報了嗎?”
約蘇亞盯着他,認真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殺了他們。”
“算了吧。”
申潤搖頭,“窮寇莫追的道理你應該懂,鈴木重工在聖格蘭奇吃了癟,但它的影響力依然在,把他們逼急了對我們沒好處。”
“而且報仇又不一定非要殺了對方,在我看來,殺人其實是一件很暧昧的事。”
約蘇亞露出不解的表情,“暧昧?”
“是啊,于人來說,人生大事無外乎生與死,殺死一個人,就是在剝奪其生命的同時賦予其死亡,這難道不夠暧昧嗎?”
約蘇亞陷入沉思之中,“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什麼叫好像,明明是很有道理。
申潤悄悄翻了個白眼,接着往下說,“其實對于酒井和也來說,輸和赢的結局都一樣,他為了找我,在這個世界上苟活了七年,現在他回到琉島,等待他的必定隻有一柄不足一尺長的懷劍。”【注】
“他三番五次向我下戰書,無非是想要一個結果,讓自己可以安心死去,不必帶着惶恐下地獄。”
約蘇亞舉起酒杯,“我想這就是你令人着迷的地方,你們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但你卻好像對他很了解,像是認識很多年的朋友一樣。”
申潤不理他的恭維,接着查看天琴座的監控,申澤還在玩遊戲,隻是換了個姿勢,他将掌機舉過頭頂,有些懶洋洋地躺在地闆上。
确認弟弟沒什麼異常的同時,現實世界的他舉起手裡的酒杯有些敷衍的和對面的金發男人碰了下杯。
約蘇亞喝酒時,目光落在了申潤纖長的脖頸上。
“阿潤。”他放下酒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提醒他,“這裡,有東西。”
申潤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還有新舊交疊的吻痕,和在潔德面前不一樣,或許是清楚雇主對自己的心思,他一時有些窘迫。
約蘇亞的語氣卻很平淡,“不用不好意思,挺好的,至少讓我知道,你确實還是個擁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但是你應該知道吧,阿潤,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申潤對約蘇亞.菲尼克斯還算了解,他知道這人其實天生冷臉,幾乎隻在自己面前笑,也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在跟随父親來到聖格蘭奇前,約蘇亞一直在亞蘭軍工研究武器開發。
他曾經告訴申潤,如果他不是不死鳥唯一的繼承人,或許他會更喜歡呆在研究所裡畫設計圖,和那些分子式打交道。
他也确實是個天才,熾天使是申潤用過最好用的動能手槍。
和翡翠灣整個城區的畫風不同,這位“少主”自小接受亞蘭頂尖的精英教育,為人頗有教養,除了用潔德和裡昂的命要挾申潤留下為他工作之外,他幾乎沒有強迫申潤做過任何事。
但隻這一件事就足夠讓申潤無法和他和平共處。
“啊,我知道。”
申潤過了很久才回答他,“畢竟普羅米修斯還在我腦子裡插着。”
“與普羅米修斯無關。”
約蘇亞注視着他的臉,“你不需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阿潤,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花七年時間來追求一個人。”
申潤并沒有感到愧疚,“我沒有要求你這麼做,而且我似乎有很明确的表達過拒絕。”
金發男人也學着他用右手撐着自己的臉頰,他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金色的徽記指環,上面銘刻着和他脖子上的紋身如出一轍的不死鳥圖案,餐廳不算亮堂的燈光下,指環向外散發着淡淡的光暈。
“其實我不懂,世界上的人用盡一切辦法渴望獲得愛,你卻懼它如同洪水猛獸,為什麼?”
為什麼?
申潤笑了起來,“對我來說,接受比付出困難太多,接受别人的給予意味着無底線的退讓。”
“所以你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約蘇亞的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嘲諷。
申潤挑眉,“是,我的确沒有勇氣,但是菲尼克斯先生,我隻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普羅米修斯,真的愛我,為什麼不放我離開。”
約蘇亞果然說不出話來,兩人一起沉默了很久後,他才重新開口,“我不可能放你走,而且,你所謂的離開也沒有任何意義。”
申潤看着他,突然發現這個金發男人的眼睛好像和申澤有一點像,除了相同的瞳色,連眼尾上揚的角度都很像。
他剛被自己腦子裡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水野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申哥,鈴木重工那邊有情況。
“出什麼事了?”
“有人在清剿鈴木集團和SGPD的人,好像是......”
水野停頓了一下,随後道,“......城市遊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