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藍色的光破碎成無數個紛亂的光點,在急促的喘息中融進他的血脈,他聽見夾雜在霓虹之中若有似無的回音。
——“哥,你會恨我嗎?”
恨?
申潤無法做出回答,他與申澤對視,雙眼隻剩下茫然與混沌。
在熒藍色的餘韻之中,兩人仍毫無間隙相貼着,他看見申澤從小腿處抽出一柄沒有任何裝飾的短刃,刀身反射着紅光,像是沾了血。
是要殺了我嗎?
這是申潤生鏽的大腦中唯一的想法。
他閉上眼睛,等待着利刃紮破皮膚進入心髒,腰椎之下的劇痛抓撓着他的血肉,申潤甚至開始期待死亡。
殺了我吧,讓我死吧。
——“哥,睜開眼睛,我要你睜開眼睛看着。”
申澤的聲音極富磁性,像一道咒語,讓申潤不由自主地配合。
他艱難地撐開眼皮,申澤湛藍的雙眸微微泛紅,短刃橫在二人中間,刀刃的反光有些晃眼,雖然不知道申澤要做什麼,不祥的預感卻在此刻湧上心頭,直覺告訴他要阻止申澤。
“申澤...你......”
申潤還未從方才的餘韻中緩過來,全身無力,聲音仍染着一層朦胧。
接下來發生的事像一場噩夢,如同附骨之疽般糾纏于每一個午夜夢回之時,永生難忘。
他看見申澤緊握着刀柄,鋒刃貼上脖頸,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申澤揮刀,輕輕割開自己的喉管,滾燙的鮮血噴射而出,灑向申潤的頭發,額頭和靈魂。
血液劃過眉毛流進申潤雙眼之中,染紅了他的視野,灼燒着他的視覺神經。
他呆愣地看向青年妖冶的臉龐,申澤臉上帶着笑,在他翹起的嘴角之下,猙獰的傷口正在汩汩往外冒出鮮血。
狹窄的空間被按下了暫停鍵,唯有窗外的大雨依舊滂沱,沙沙的雨聲在申潤耳邊回響,仿佛有千萬隻細小的手指順着脊柱往上,不停抓撓着他的神經。
他機械地張了張嘴,最開始甚至發不出聲音,短暫的失聲後,申潤睜大眼睛,發出驚恐的叫喊。
“申澤...!申...申澤!”
兩人之間的距離過于緊密,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申澤咽喉之中軟骨,這些幽靈一樣的白色物質啃噬着申潤的心智,在眼前畫面的沖擊之下,他胃中一陣翻湧,止不住的幹嘔起來。
鮮血同樣飛濺至申澤的臉龐,殷紅的血滴挂在他的眼角,像是在流淚。
但申澤在笑,他咧開唇角,烏黑纖長的發絲貼在白皙的皮膚上,他的笑容觸目驚心,五官如同鬼魅。
短刃掉落在地闆上,申澤抓住申潤的頭發,強迫他貼近自己脖頸處那道驚悚的傷口,在喉管被割開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發出聲音。
——“哥,張嘴。”
他手上用力,一隻手捏着申潤的下巴,強行打開他緊閉着的嘴唇,鮮血瞬間湧了進去,申潤感覺自己掉入了一片由血液組成的海洋,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他不停流出生理性的眼淚。
——“哥,喝我的血吧,我要我的鮮血流進你的血管裡。”
鮮血順着申潤薄薄的腹肌滑至他們相貼的地方,紅色的血與汗水和其他混在一起,一片泥濘。
申澤緊緊抱着他,但他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仿佛與他交融在一起的并不是人類,而是真正的惡鬼。
是夢吧?這是夢吧?
申潤連挪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也無法閉上眼睛,滾燙的血液糊住雙眼和咽喉,他深陷入無邊的恐懼之中,不住地顫抖着。
喉間發出嗚嗚的掙紮聲,申澤卻死死摁着他的後腦勺,似乎申潤不喝幹他的血就絕對不會松開。
血腥味混雜着申澤身上的柑橘香,不斷沖擊着申潤的靈魂,他的人生從未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無助,胸腔之中翻湧着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情緒,他想到了那晚的夜海,裹挾着驚悚與恐懼的潮水湧上心頭,一滴一滴摧殘着他的感官。
更讓他感到心悸的是,在申澤的血液劃過咽喉進入腹中的同時,新一輪的入侵踩着心跳的鼓點向申潤襲來。
申澤瘋了…申澤真的瘋了…
這是申潤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