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的裝潢十分簡約複古，大白牆，正中央放着一張大桌子，兩邊各放了五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

他們都是玩網絡漫遊的，明白世界上最安全的防火牆也有被入侵的風險，因此，海姆達爾的機密文件都以紙質形式存在，而在這個滿是最高機密的房間中，幾乎沒有電子元件的存在。

海姆達爾結構簡單，除了申潤作為最高負責人統領全組織外，下設紅、黑、灰、藍、白五個部門，分别負責不同的工作領域。

這五個部門中代号紅最為特殊，其中的成員不僅是海姆達爾負責對外行動的探員，同時也是不死鳥的精銳士兵。代号紅的負責人盧修斯甚至在不死鳥中擁有少校軍銜。

代号黑的成員全部是精通網絡漫遊的神經黑客，負責攻破各式各樣的數據堡壘來獲得情報信息，是海姆達爾的核心部門。

上一個負責人在一次行動中被目标ICE上的木馬程序燒掉了腦子，由于還沒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替，申潤不靠譜的徒弟遲雨靠着和領導的“裙帶關系”混上了臨時負責人，盡管他除了技術還算可以之外可以說是完全的菜鳥。

代号灰主要的職能是潛伏和滲透，成員混迹在形形色色的行業和場合之中，他們極擅長僞裝，海姆達爾的編外線人也率屬代号灰的管轄範疇。

不幸的是，由于負責人潔德女士泯滅物欲，整個代号灰在海姆達爾中都沒什麼存在感。

代号藍是海姆達爾的後勤部門，負責成員的急救、義體植入和維修，以及槍械、武器設備的維護。

負責人赫爾曼博士是畢業于亞蘭理工的高材生，他曾就職于亞蘭軍工，一路做到高級工程師的職位，不知為何遭到公司的追殺，被迫逃亡至聖格蘭奇，是申潤遇上了奄奄一息的他并将他帶回海姆達爾。

代号白是海姆達爾的行政部門，是組織的大腦，頂頭上司申潤不愛和政客、公司人打交道，這些抛頭露面的瑣碎事都是由代号白的負責人水野來完成。

這也導緻代号白成為除了直接聽命于太子約蘇亞的代号紅外權力最大的部門。

當然，也是最忙碌的部門。

水野本人憑借大包大攬的頂級業務能力，連續七年當選最受上司喜愛員工，是真正的“申選之子”。

申潤進門時，其餘部門的負責人早早就在1601等着，待吵吵鬧鬧的遲雨和潔德落座，海姆達爾每周的高層會議算是正式開始。

申潤雙腿往桌子上一放，以十分散漫的态度看着天花闆，坐在他右手邊的水野似乎早已習慣上司這般，拿起紙質文件開始讀。

上司裝作聽的很認真的樣子，腦子裡還在想着被咬的事，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怎麼也想不明白申澤為什麼要咬自己。

水野先說了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比如亞蘭總統秘密造訪某軍事基地檢閱海軍，這周途經聖格蘭奇的貨輪信息，市議會的某某議員光臨了不死鳥在其他城區的風俗場所等等......

在彙報的結尾，他才說出最重要的事，“......上周馬修議員已經正式提出關于辭退現任SGPD全部警員，重新組織城市治安的法案，法案中有提到，市議會拟驅逐鈴木重工聖格蘭奇分公司幾名外籍高層。”

“新法案預計會在下周進入審議、修改階段。”

“呵，終于能把這群琉島來的喪家之犬趕出聖格蘭奇了。”遲雨嗤笑一聲。

完成彙報的水野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想提醒遲雨，他也是這小屁孩口中“喪家之犬”的一份子。

“申哥。”水野提醒上司，他的彙報已經結束。

望着天花闆的上司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時不時嘴角上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申哥，申哥？”

水野又喊了他幾下，申潤才終于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調整坐姿，咳嗽兩聲。

“咳咳，說到哪了？新法案，對，新法案。”他來回翻看着水野遞上來的文件，“有關鈴木重工的部分已經沒什麼異議了，趕走琉島人是聖格蘭奇市民衆望所歸的事，關鍵在後半部分。”

聖格蘭奇并沒有自己的公共治安力量，整個SGPD都外包給了一家名為“鈴木重工”的安保公司。

近日，鈴木重工管理下的SGPD醜聞百出，一時間民意沸騰，要求辭退現警局所有警員、驅逐鈴木重工高層的聲音越來越大。

曾經在聖格蘭奇如日中天的鈴木重工迎來了它的末路。

自然而然的，由誰來接替鈴木重工，承擔城市治安工作的問題也成為聖格蘭奇各方勢力最為關心的焦點。

“遲雨。”他擡頭看向徒弟，“我要知道市議會所有議員對組織新SGPD的态度。”

“收到，師父。”遲雨朝着申潤做了個收到的手勢，吊兒郎當的樣子讓申潤不願将視線放在他身上。

接下來是其他部門的彙報，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既然正事說完了，那麼，該說說其他事了。”

聽見上司的話，水野面露疑惑，怎麼還有其他事？

他轉頭看向其他同事，除了赫爾曼和他是差不多的表情，潔德一如既往的像具屍體，看不出來情緒外，剩下的兩個人似乎清楚上司要說的事是什麼。

水野心中咯噔一聲，知道是自己的下屬闖禍了。

該死的，他就上周出差了一周，走之前他整理好了要彙報的文件，找了個還算機靈的手下，隻需要他在例會上念給上司聽就行。

他咽了下口水，試探性開口道，“申哥，出什麼事了？”

“啊，倒也沒什麼，我隻是想問問你，你聽說過先驅者嗎？”申潤手上拿了把熾天使，槍管上裝着消音器，用兩根指頭來回旋轉把玩着。

水野皺着眉頭回答，“當然，他們是駐紮在月桂群島的流浪者部族，前不久這群海盜悄悄滲透進聖格蘭奇，創建了一個名叫‘通靈教’的非法宗教組織，短時間内籠絡了衆多教衆，其中不乏聖格蘭奇的社會名流。”

“這些都在上周的報告裡寫着了，申哥。”

“是嗎？”申潤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但我不是從報告上知道的這件事。”

水野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就應該把代号白裡那群吃幹飯的都換成人工智能。

代号白的成員與外部接觸的次數最多，最容易被腐化、策反，這種情況以前也有發生，但都沒有鬧到上司面前去，像這樣對每周報告動手腳的事還是第一次。

1601的大門被人叩響，盧修斯打了個響指，示意門外的人進來，兩名代号紅的士兵押送着水野那名“還算機靈”的手下走了進來。

“詹姆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見上司閉上了眼睛，水野捂着額頭看向自己的手下。

名叫詹姆斯的男人神色慌亂，“頭兒，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

“我妹妹要上中學了，她才十歲，肯定不能在翡翠灣這樣的地方上學，浪潮運輸的林總監答應我，隻要我幫忙在申哥面前隐藏關于‘先驅者’和‘通靈教’的消息，他就能想辦法讓我妹妹去聖格蘭奇學院上學。”

“我也是沒辦法！頭兒，您會理解我的對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水野不知道該說什麼。

閉着眼睛的申潤在此時開口，“你好像沒說全吧？”

“利用在海姆達爾中職位的便利，将我們的機密情報出售給這位林總監，為他的非法行業競争提供便利，我沒記錯的話，前幾天橡木區的浮空車事故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你看，十幾條人命，你好像也沒自己說的那樣無辜。”

何止是不無辜，放在哪個組織裡都夠他翻來覆去死十次了。

申潤給手中的熾天使上膛，“潔德，違反第五條列是什麼處罰？”

潔德的回答十分簡練，“死。”

詹姆斯被潔德口中吐出的單詞吓得小腿一軟，“不！不！申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我不能死啊，我還有一個妹妹要養活，我真的不能死啊，她還那麼小，她隻有我一個人了......”

“是嗎？”申潤舉起手中的槍，比劃着瞄準長桌對面的年輕員工，“那真的很可惜。”

“我看了你的檔案，你的業務能力很好，身體條件也很好，腦部神經什麼的很發達。像你這樣的優秀員工，殺了還真是可惜。”

詹姆斯聽了他的話，好像看到了生的希望，急忙為自己求情，“是！是的！申哥，海姆達爾需要我，我願意為海姆達爾工作一輩子，求你不要殺我。”

“哈哈，你放心。”申潤笑了兩聲，“亞蘭現在都沒有死刑了，我不會殺你的。”

詹姆斯聲音顫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赫爾曼，亞蘭軍工是怎麼處罰犯下嚴重錯誤的優秀員工來着？”申潤看向沉默寡言的代号藍負責人。

戴着黑框眼鏡的博士緩緩開口，“他們會将這些員工的大腦剖出來，做成人腦矩陣，抹去作為人的情感和意志，無休止地工作，真正的為公司奉獻終身。”

詹姆斯渾身一顫，從腳底升起一陣惡寒，感覺自己像掉進了冰窖。

申潤放下槍，托着下巴，“你意下如何呢？”

詹姆斯像被抽走魂魄一般，喃喃自語道，“不，不……”

“當然，海姆達爾會更人道一些。”申潤坐直身體。

“我仍然會支付你應得的薪資，你不需要擔心你妹妹今後的生活開銷。”

這是詹姆斯被吓到昏厥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