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緣分深重的兩個人從出生開始,這裡就會纏上一根看不見的絲線。”
漫天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狹窄的浴室,氤氲水汽與血腥味糾纏其中,男孩抓住少年血肉模糊的手腕,伸出纖細的手指,做了一個打結的動作。
他表情嚴肅,仿佛手中真的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
“喏,有了這根線,誰都無法将我們分開。”
撲通——撲通——
恍惚間,少年竟真的感受到了男孩的脈搏。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在一聲聲脈搏鼓動中感受到了與世界的聯結。
“聽起來不像是繩結,像是萬有引力。”少年喃喃自語。
“嗯?那我要做一顆環繞着哥旋轉的衛星,永遠不分開。”
少年将頭埋在男孩頸窩,口中重複着如同魔咒般的低語。
“永遠不分開......”
男孩背後的落地窗轟然炸裂,美夢在刹那間崩塌,白光退散。
在那之後,暗無天日、冰冷寂靜的黑夜叫嚣着向男孩襲來,生生将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剝離。
不要!不要離開我!
少年無聲嘶吼着,他掙紮着伸出雙臂,想要将男孩再次擁入懷中。
男孩被潮水般的黑暗裹挾吞噬,光與暗之間,隻剩下一條鮮紅的絲線,依靠着這條脆弱的絲線,少年仍能感受到男孩鼓動的脈搏。
最後的最後,像是回應般,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少年耳邊回響。
“我會找到你的,無論你在哪裡,我一定會再次回到你身邊...”
*
2057年,聖格蘭奇市,翡翠灣區。
申潤從沙發上醒來時,穿着牛仔外套的粉發青年正步履匆忙地走下樓梯。
“如果有人來找,就說我離開聖格蘭奇去了琉島。”
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離開伊甸酒吧。
“這個時候出去,小心被人敲碎腦殼。”
潔德站在吧台後面,小聲嘟囔一句,不确定青年有沒有聽到。
青年名叫遲雨,是申潤不太靠譜的徒弟,平時也在伊甸酒吧給潔德打下手。
他精通數百種在客人腦子裡植入惡意病毒的手段,卻連一杯最簡單的酒都不會調。
申潤在吧台前坐下,用手指了指遲雨離開的方向,“那小子怎麼了?”
“黑别人接入倉被抓包了呗,還能怎麼樣。”
穿着調酒師制服的潔德正在擦拭着一隻造型奇特的玻璃杯,她臉上畫着誇張的煙熏妝,看起來像一具厭世的屍體。
“這次他招惹的好像是個狠角色,我剛聽見那人說要弄死他。”
申潤點了點頭,并不擔心徒弟的安危。
一周七天中,遲雨有四天都在被人追殺,每個受害者都放話說要弄死他,但這兔崽子總能保住性命,直到現在也活蹦亂跳的。
聖格蘭奇的夜生活從淩晨才開始,現在時間還早,酒吧裡沒幾個客人。
潔德手邊放着一個破舊的收音機,正播放着她最常聽的節目,136.3《聖格蘭奇搖滾之夜》,一個遊走于灰色地帶的地下電台。
“——晚上好,聖格蘭奇的夜貓子們!”
電台DJ用活力激情的聲音咆哮着他的經典開場白。
“——在節目開始前,我要先為大家揭曉昨天有獎競猜的答案,果然如大部分人所預料的,我們的‘城市遊俠’再次發動了正義的襲擊,随機敲碎了幾個倒黴蛋的腦殼!”
“不過關于受害者數量的競猜可就慘喽,隻有兩位觀衆幸運地猜中了那個數字,正确答案就是,七個!”
申潤揉了揉太陽穴,“半個月了,怎麼還在讨論這家夥...”
DJ口中的“城市遊俠”是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瘋子,在短短半月時間内砸碎了上百人的腦袋。
出于某種未知的理由,他隻對混迹在城市之間的惡徒出手,而這種宛如遊俠般的神秘氣質讓他在一夜之間成為了聖格蘭奇的大明星,占據各大媒體的頭條版面。
潔德用她那隻香槟色的機械手為申潤倒了杯威士忌,“他好像是在找你。”
申潤聳了聳肩,面無表情地喝了口酒,“是啊,最近很多人都在找我。”
早在最初幾起襲擊案發生時,就有人打電話告訴他,“申,有一個緻力于給人腦袋開洞的瘋子在找你。”
至于得出這個結論的理由......
那個城市遊俠在敲碎人腦殼之前,都會詢問可憐的受害者一句。
——你認識‘袖劍’嗎?
因為一些原因,聖格蘭奇很少有人知道申潤的全名,“袖劍”是他在海姆達爾裡的代号,也是他被人熟知的名字。
讓申潤不解的是,無論受害者回答認識或不認識他,都逃不過腦袋開洞的命運。
電台節目已經換了個内容,吵鬧的搖滾樂從收音機中傳出。
“老闆,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潔德用手托着下巴,不經意間說了這麼一句奇怪的話。
“我哪裡得罪你了嗎?”申潤感覺這話像句詛咒,朝着潔德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臉色很差,看起來像個死人一樣。”
她遞過來一塊小小的鏡子,鏡子中申潤的面容有些蒼白,黑色的碎發趴在額頭上,他有着一雙眼尾下垂的桃花眼,烏黑的雙眸終日蒙着一層晦澀的情緒。
時間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迹,雖然已經過了三十歲,申潤身上卻仍有些莫名的稚氣。
潔德總說,“如果你要進大學校園,門衛都不會讓你出示證件。”
申潤用手擋住鏡子,“可能是每天和你在一起工作,被你身上的死人氣息腌入味了吧。”
潔德翻了個白眼,罵了句“神經病”。
申潤咕哝着說:“頭疼啊,一想到有個這麼恨我的人在暗中注視着我,我的臉色能好才怪了......”
“不一定是恨吧。”潔德一邊收起鏡子,一邊說,“也有可能是對你愛得深沉。”
申潤看了潔德一眼,覺得這姑娘對愛的理解可能和自己不一樣。
“别這樣看我。”潔德皺起眉頭,“愛和恨就像是塔羅牌的正逆位,本質上都是一個東西。”
“神神叨叨的...”
申潤嘟囔了一句,随後想到了什麼。
“塔羅牌能解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