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看了看周圍一圈手持長槍的武僧，說道：“也許你們需要把院子建在更接地氣的地方，方便朋友拜訪。”

他不清楚現在具體的海拔高度，反正絕不是人類宜居的數據。

“我們不需要朋友拜訪，”老太太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還有，小子，注意保持禮儀。”

“比如？”傑森問道。

“比如鞠躬，”老太太回答。

“抱歉，也許你們不太熟悉M國的風俗，我們那邊一般不鞠躬，”傑森半蹲下來跟老太太平視，“我們更喜歡握手。”

老太太看了看傑森伸出的右手，沒說什麼，隻同樣伸出右手，将他摔暈在地，然後轉頭對傑西卡說，“我是大種姓之母，達坷拉，不知尊駕降臨所為何事？”

“我也不清楚，”傑西卡沒有在達坷拉身上感到惡意，“隻是覺得，他應該來這裡。”

“我知道了，”達坷拉點了點頭。

于是等傑森醒來，迎接他的就是從早排到晚的修行課程。

結業目标是：與自己和解。

傑森：？？？

“講真的，我覺得我現在就可以結業，”傑森矮身躲過一個武僧的攻擊，“我早就與自己和解了，我保證。”

“嘿，小朋友，不要不服氣，”武僧揮舞着長棍變招繼續攻擊，“我們都能感受到，你正處于無盡的怒火之中。”

小朋友？

是的，小朋友。

大種姓是一個神秘的群體，他們在達坷拉的帶領下，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潛心修行，傑森是大種姓近一個世紀以來唯一的新增人口，所以在一群至少一百歲的老人看來，今年不到二十歲的他隻能被稱為“小朋友”。

“我沒有生氣，”傑森反駁。

“我也沒有說你正在生氣，”武僧把傑森打翻在地，“你隻是正處于無盡的怒火之中。”

傑森：“那不是一個意思嗎？”

“不，”武僧神神叨叨地回複，“它們不一樣。”

傑森聽不懂，翻身跳起來繼續接受圍毆。

武僧們欣慰地贊揚他屢敗屢戰的勇氣，“等你與自己和解，你将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戰士。”

……

日子在傑森武藝精進的過程中慢慢流逝，課表裡冥想、淨化之類唯心的課程數量越來越多。

有之前研究陰陽術跟傑西卡簽訂契約的經曆打底，傑森學得還算順利，也慢慢成為了一個（外界标準的）情緒管理大師，但大家都一緻認為他距離與自己和解還有一段距離。

傑森陷入了迷茫之中。

達坷拉選擇跟他聊一聊。

老太太今年三千多歲，擁有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智慧，相處一段時間後，傑森已經把她當成可敬的長輩，在達坷拉的引導下，他開始不知不覺地分享過往經曆。

當然，人名、地名，還有一些關鍵的信息他都含糊了過去。

“我承認，我朝仇人腦袋開槍有沖動和憤怒的成分在裡面，”傑森不解地說，“可現在我已經冷靜下來了，為什麼大家總愛說我正處于怒火之中？難道我在沒意識到的時候‘爆炸’了嗎？”

“大家說的怒火不是指你在發脾氣，”達坷拉突然出拳。

傑森注意到她的腿沒動，而以兩人現在的距離，拳頭如何也打不到他身上，所以沒有動彈。

達坷拉卻毫不客氣地說，“你想踢我？”

“我沒有，”傑森有些不服氣，“我動都沒動一下。”

“但你的腿部肌肉縮緊了，這是攻擊的前奏，”達坷拉說，“面對可能的攻擊，你沒有想過閃避，而是主動攻擊。”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不攻擊難道要我抱着頭等着挨打嗎？”傑森反駁。

當年偷蝙蝠車輪胎被抓到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用手裡的扳手攻擊，被小醜害死的前一秒，他都在思考如何翻盤，犯罪巷的小子絕不躺平認命。

“你的做法當然沒問題，”達坷拉彎了彎眼睛，“所以，為什麼要去壓抑和克制？你的習慣、你的過去、你的沖動都是你的一部分，接納他們……”

[你的父親很好，你的哥哥很好，你的弟弟很好，但你也很好，成為更好的你絕不意味着你要變得跟他們一樣……]

達坷拉把傑森留在訓練場裡，回屋摸了摸正盤坐在火爐邊吃橘子的傑西卡的頭發，“你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達坷拉的預言非常準确。

不久後，傑森通過結業考試，帶着大種姓之刃和女兒離開了喜馬拉雅。

在離開的第三天，布魯斯找到了蹲在街邊跟攤販講價的兩人，他跟傑森擁抱和解，然後告訴他們：

達米安離世，塔利亞搶走了他的遺體帶回刺客聯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