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伸出手觸碰了我的額頭,我好想聽到了水聲,接着一條微涼的手巾被放在我的額頭上,物理降溫。
但很快手巾就被我的體溫又捂熱了。
就這麼待了一會兒,我開始在腦子裡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注意力轉移失敗,完全聽不清耳邊說的什麼,隻能勉強在聲音消失後發出一個音節表示我在聽。
下半身已經麻了,移動起來頗費力氣,加上手也使不上力,我隻能跟不聽話的腿較勁。
不時變換角度的頭和轉動的眼球表示我還醒着。
直到我的腦袋被托起,唇邊抵上冒着熱氣的碗沿,呼吸中都充斥着濃郁的藥味,我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碗褐色的湯藥,酸澀的眼睛閉上,我嘗試着抿了一口。
很好,舌頭幹的都喪失味覺了,溫度也是剛剛好,我試着一口悶,見了底之後從喉口返上來的味道也讓人不好受到生理性的反胃。
又咳了咳,我還是難受。
時間好像變得無比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随着身體逐漸蘇醒的感官在身體的動作下,本來已經麻痹的感覺重新湧上了。
腳不會斷了吧?
熟悉的左腳,之前已經連着動骨傷筋了,現在還不放過它,腳腕一定腫的沒法看了。
這麼想着,我感覺麻木的腿被擡起,褲腿被推上去,腳踝處是膏藥微涼的觸感緊接着溫熱的手指觸碰上腫脹的皮肉,随之而來的是猛烈的疼痛。
我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太tm的疼了!
疼的我眼淚刷刷流的同時喉嚨裡也發出哼哼聲,然後叫的越來越大,雖然因為生病限制再大也大不過平常的說話聲,但我疼的身體都能動彈了!
側過頭把臉埋在被子裡,我嗚咽着,手指彎曲用力。
神經上的刺激讓我感覺腦中有一根弦猛然崩斷了,有什麼東西擴散了出去,意識擴散又集中,眼前好像出現了很多根線,一條一條的,有一根線很亮,順着看去,線的盡頭是一個發光源,剩下的又很暗,我模糊的意識到那些暗淡的線條并不屬于我。
這個時候我已經疼的什麼都不顧了,意識橫沖直撞的朝着線條撲去,被觸碰到的線條被點亮,我這個碰完碰那個,快速的略過一個個黑色的線條,看它們追趕着我被點亮,就好像這樣疼痛就追不上我一樣。
我的意識轉了一圈又一圈,瘋狂尋找着還未被點亮的線條,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忽略一點疼痛吧。
我努力把意識放在其他地方,開始在線條間反複橫跳,嘗試接觸順着奔跑,意識一時間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
而就在近處的藥研藤四郎因為太近了,被審神者強行快速契約之後就被抛棄了。
其他在本丸裡的刀劍們繼被審神者強行快速契約之後又感覺到連接着刀劍與審神者的那根線被審神者反複觸碰,就好像亂彈琴一樣,身體随着那根線一顫一顫的,在意識順着線到盡頭之後,付喪神能明顯感覺到審神者在看着自己,甚至還能感覺到審神者的情緒,而有幸感覺到的都被審神者意識中的痛苦給包圍了,随着感覺而來的還有來自審神者的痛苦而又瘋狂的碎碎念,着實屬于無妄之災了。
我自然不知道自己無意識之間做了什麼,就算知道了,嗯,痛苦共享怎麼了?我受過的苦當然也要别人也試試了!
我的意識在整個本丸裡橫沖直撞,體現在現實裡就是本丸裡莫名卷起一陣狂風開始到處肆虐起來。
跑着跑着我就跑去了天守閣,狂風把窗戶吹開,我跑了進去,碰到了一個發着微光的圓球,我撲了上去。
那是處在天守閣的本丸核心。
點亮了圓球,我又去碰一旁長方形的灰色,長方形被點亮,看着像書本。
之後我開始往邊緣跑,被擋住了,随後又往上跑,往下跑,S型跑,Z型跑,整個意識都在陰暗扭曲的爬行,瘋狂的上蹿下跳,到處打滾發瘋。
發到最後随便找了個地團吧團吧就開始意識流睡覺,可能是這樣更耗費精力吧?反正我的意識直接渙散進入夢鄉了。
再次醒來,頭疼欲裂。
眼前沒有線了,睜眼漆黑一片,閉眼也漆黑一片,如果我沒瞎的話,那就是到晚上了。
但是,但是我現在除了疼還餓啊!
不太确定睡了多久,不過感冒應該是好了……吧?
裹着身上的被子,我在床邊小心摸索了一下,嗯,什麼都沒有。
嘗試活動肢體,還是僵僵的。
如果我的臉上有分布圖的話,那大概是三分痛苦,三分麻木,三分虛弱還有一分為我貧瘠的精神世界。
複健更痛苦了。
我努力的控制着四肢,同一個姿勢躺太久的後果就是身體要廢了!
動動胳膊動動腿,如果想活動的話至少要保證手腳都聽使喚。
胸悶氣短的活動了一會兒,差點沒把自己搞的喘不上氣來,硬是咬着牙嘗試站起來。
還是不太行,不過好在大概是能爬了。
坐在原地靠着床垛子,哆哆嗦嗦手啊腳啊的不咋聽使喚,可能是好久沒和它們磨合了吧?
盲目起立隻會下一秒到地上,在等着别人到來和再睡一覺之間我選擇爬出門随機碰瓷一個人。
被子披在身上,我開始在地上艱難的蠕動,扭曲陰暗的爬行。
終于在我謹慎的邊爬邊摸遍周圍隻會安全的到達門口,伸手推開門……推開門,嗯,怎麼推不動?難道不是推拉的嗎?
又歪斜着身子伸着手摸邊緣,好死好活給這門拉開了,出了一身汗,用力用的身體更難受了,胸悶,想咳嗽。
外面的光照進來,淡淡的月光撒在門口,門外的走廊和廊外的土地被照亮了一小塊,還算柔和的夜風輕輕的吹,呼吸到新鮮空氣我直接打了個噴嚏,鼻子還堵着,但好在隻有一個半,能用。
艱難爬向走廊靠着最近的柱子,裹緊被子把自己蜷縮起來,我能看到的被月光照耀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打上了一層柔光的模糊濾鏡。
盯着遠處,眼神逐漸渙散,胃裡傳出的灼燒感讓我咬緊下唇把臉埋在雙膝之間,身體蜷縮的更緊,真真是額的難受。
我究竟睡了多少天啊!
傳入耳朵的都是自然的聲音,好像就我一個人在這塊地方,孤獨的蕭瑟,現在我真的是凄凄慘慘戚戚。
睡飽了完全不想接着睡了,挨過一陣子,我開始在模糊的記憶裡尋找眼鏡和手機的蹤迹。
按理來說眼鏡應該在我鼻梁上挂着,手機應該在我手裡拿着,但是下落的時候因為驚慌松開手手機不知道摔哪去了,能不能有個全屍都還是個未知數,更何況眼鏡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也被樹枝挑走了,現在一個睜眼瞎也沒個消遣物。
胃部痙攣着抽疼,想爬起來去廚房都有心無力,更何況我連廚房在哪都不知道。
沒啥可幹隻能忍饑挨餓被身體上的不适教做人的我開始想之前疼到腦子抽抽的疼看到的東西還能不能再看到。
閉着眼想線條,眼前除了黑還是黑。
睜開眼看天上那輪月亮,雖然被院子裡的樹枝遮擋了一部分但确實明亮,是彎月。
盯着月亮看,我活動活動四肢,靠着的柱子太硬了,想躺下,但頭疼。
盯得久了眼睛就酸了,脖子也酸,實在想不到自己究竟該幹啥,最後還是敵不過坐的酸麻的尾椎骨,決定順着走廊爬爬,能爬到哪是哪,累了就原地趴着歇一會兒,還能看看周圍啥樣。
這個念頭來的強烈,我試着站起來走兩步,但失敗了,腿打着擺子,沒有支撐物完全站不住,那就連滾帶爬呗。
選擇一個看着順眼的方向,我開始在走廊上當起了人形抹布。
鶴丸國永這振刀是個閑不住的,從現形到重傷,每天都不忘搞事情,惡作劇的對象包括整個本丸的所有生物,晚上喜歡熬夜在随機一個幸運部屋門前挖坑,每天都猜誰先踩到凝聚了他心血的大坑。
雖然有的時候也有傷到動不了挖不了坑的時候,但幾天前天上掉下來個審神者,彼時還在手入室躺着的鶴丸國永感覺到一陣靈力波動,修複池裡的靈力重新濃郁起來,在等到回來給他治傷的藥研藤四郎嘴裡,他知道了有個倒黴的姑娘,那姑娘在藥研藤四郎跑過去的時候隻看到一隻手放在一旁的萬葉櫻上,整個人灰頭土臉破衣爛衫的,身上啊頭發裡都是樹枝子樹葉子,櫻花瓣落下來就差把人埋裡面。
離得近的一期一振嘗試把人扶起來,人剛坐起來,還沒嘗試站呢就嘎巴一下子頭一低,暈了。
無法,藥研藤四郎指揮自家有點懵的一期尼和後續到來的刀劍們先把人帶到附近空着的部屋,之後就是查看傷情,開始治療。
結果一個晚上還沒過去,那姑娘又發起了高燒,還躺着的鶴丸國永感知到空氣裡靈力的異常波動,等着其他刀劍來給他接着講今日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