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河拿着媽媽破天荒給的一千元零花錢,快樂地去上學。
走到暗巷口,看到歐陽燕就又想起她母親大人的獨特之處……
“你的光榮事迹…估計茂母大人已經要為你安排相親了…如果在古代你早就洞房花燭夜,您母親大人喜笑顔開靜等抱孫子…”
茂河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撞到邊上一個買菜回來的大爺,來句“嗨,要小心呀,祖國花朵,天之驕子,我們國家的棟梁之才要安全第一!”
茂河少有一次地想笑。
這大爺,剛才還在嘴裡念念有詞,鋤禾日當午。
呵呵!
看這喜笑顔開,一臉喜氣,不像本小區裡的人。
本小區的人,就和老舊搭樓一樣,已經一起灰蒙蒙。
讓人很難分辨出,那個是人,那個是樓。
這大爺辨識度很高,一臉憨笑,嘴角上翹,讓茂河想起班主任曾經獎勵你的那個笑臉胸牌。
聲氣歡欣鼓舞人心,聲調喜慶。茂河突然想起某本書裡看到的那句話:
他是個好人,和他一起去河裡捉魚,能看見河水的笑臉在唱歌。
歐陽燕有點沒忍住笑,“茂母大人很能耐,這事都要與人聊?不過也算了,婦女都這樣。”
“你媽就沒聊。”茂河不太服氣。
鼓着腮幫子。
“你說我那個更年期媽媽?”
歐陽燕白過眼來,“她…”
“起碼她沒說什麼,在你第一次……那個的時候。”
雖然14歲,在學校生理課上,老師把該講的都講了。
即使老師不講,好奇寶寶們始終在線,早就把男孩女孩手冊翻了一遍又一遍。
淘氣包的堆裡,還會捉弄人。
受氣包的堆裡,還會大談人體科學,人體工程學。
正經包的群體,都在讀書上進,中規中矩。
校霸堆裡,倒是又增添了新混混兒的新把戲,不再隻是摸臉,還摸嘴唇,親親人家的臉頰,學着影視劇、毒教材的那一套毒素材,懶得做作業,懶得聽講,懶得記筆記,懶得聽老師的話,早就被讀書無用論調風給刮得暈頭轉向,跟着瞎混,躺平,摸魚。人還沒長大,早就一身油膩膩。心還沒成長,早就萎縮,枯萎掉了。
那時候,茂河隻是恨鐵不成鋼。沒想起來,要發明創造一個茂河系統,把這群害馬,給改造成,馬到功成,起碼成仁成才,學習課本知識費勁兒?
那就學習人品知識吧。
對,茂河系統裡要加上:
人品任務。
不然,朱同學姊妹倆之意外很難杜絕!
“我第一次?别提了,突然就覺得‘要死了的節奏’,像做賊,覺得滿世界的女人好難啊!很虛弱無力,看電視上的女人又跑又跳又唱的覺得魔幻,她們不虛弱嗎?不累嗎?真想去電視裡問問。我很幼稚!回家裡換下褲子,不想告訴我媽,可我媽賊眼睛看到了,嫌棄地扭頭,什麼話都沒說,把我氣的。後來,又端來一碗雞蛋羹。
按說雞蛋羹的感動與之前的氣相互抵消掉是應該的,可惜!
日月如梭,卻縮不掉這份差距。
唯一說的一句話是,‘人家女孩兒,都不讓别人知道’”,歐陽燕刹住車,停在紅燈前,回過頭來說,“至少你媽還幫你洗褲子,你知足吧你小少爺。”
歐陽燕倒是沒注意到男生在邊上漲紅了臉。
隻是提到她母親大人的第一次态度比較欣賞,也沒想過她竟然就像放電影。
這電影放映得倒是,像倒豆子般噼裡啪啦,感覺全馬路人都聽到了。
畢竟是在微妙的年紀,少男少女情懷就是要保持青春羞澀的模樣,要有神秘感。
矜持感。
要有點隐私保護。
青蔥美少年,羞澀麗少女,不是嗎?
無聲勝有聲。
潤物細無痕。
雖然毒教材,把它的醜陋貼在封面上。
但是哪個花兒一般的少年會去審醜?
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禮儀之邦,是刻在腦海基因工程裡的原生态系統,誰也無法撼動。
“你告訴我這些幹嘛……”
茂河的臉像是另一個紅燈。
“你,你怎麼了?”
歐陽燕皺着眉頭,“以為告訴你了,你會…我不知道你會不高興,所以很抱歉…你有潔淨美,我怎麼就忘了這茬…”
“我……”
男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岔開話題。
“老師讓描寫女人,你是怎麼描寫的?刻薄的四十歲女人,鲨魚眼睛,獅子頭型,水母體型…”
歐陽燕憋住笑,本來是生氣着,他自己倒是先逗趣。
隻好接道,曹雪芹先生是描寫女人的高手,賈寶玉是保護女人的神英使者嘛!
就是這樣的友誼之河,越來越寬闊,深厚。
從十四歲,到十七歲。
一千零九十五天。
如果友誼可以丈量,像條一千零九十五米深的河。
這條河,若雙方肯努力,合力成長,還會拓展。
拓展,加寬,加深,茂河系統更新換代?是不是可以把校霸一網打盡?
而另外一處的深層情緒是,就像冰山一角,茂河曾經無數次地想過,自己與媽媽之間的N條大海,或許能合力撐船,跨過冰山,安全靠岸。
靠岸後,即使孩子氣的茂母大人又返回去借口給自己撿貝殼,隻要自己喊她一聲:
媽,您過來啊,這邊也有!
而對岸的母親,會很快回來。
慢慢地與自己同步成長,快樂成長,智慧成長。
但事實卻是,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母親,抑或是某一隻手,一天一天地拓寬着大海,清理流沙,引多多的水掩埋更大的冰山。
就像這天早上,茂河和媽媽在桌上吃飯。
媽媽匆忙看過早間新聞的頭三分鐘,就轉到電視劇,照例評價着電視劇裡每一個人。
偶爾還拿茂河小時候的不快往事做對比,茂河雖然學會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是飯咽不下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