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在骨子裡認同這種責任。
但是被問到到底想不想擁有那些東西的時候。
面對琳琅滿目的櫥窗,乖孩子也許會搖搖頭,表示自己有的東西已經很多了。
但是喜不喜歡,向不向往,是埋在她心裡的隻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她不知道前輩們是怎麼看的。
她想被人供奉,想被人需要。
少女垂下了長長的睫毛。
“盧菀。”她聞言擡起了頭,韓信偏過頭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看着她,“起的好早啊。”
嶽飛打着哈欠含着牙刷走了出來,“昨天折騰到那麼晚,居然這麼早就起來了。”他含混不清地說,伸出手在功德箱上摸了摸,“你們不是要在杭州玩麼?”
“嗯。”盧菀點了點頭,好奇地偏過了頭。
嶽飛含着牙刷,側過了頭,試圖解放自己的雙手還不讓它掉下來,從口袋裡摸出了功德箱的鑰匙來,将鎖打開了,“我記得有人往裡面扔了兩張飛來峰門票來着,讓我翻翻。”
“這種東西都有人放裡面嗎?”盧菀忍不住說。
“放什麼的沒有。”他将功德箱的蓋子輕輕地放下了,然後開始翻找了起來,“從前還有往裡面扔煙頭的。”
“辣條皮的,還有糖紙。”嶽飛滿臉都寫着見慣大風大浪的從容不迫。
“往裡面扔垃圾的是什麼垃圾。”有人說。
“既然是垃圾了,估計是把自己父母捐了吧,還真是虔誠呢。”
“說實話,這班就這樣,誰能忍住不想媽的這班别上了。”嶽飛滿意地捏起了兩張卡片遞給了盧菀,“我就記得有這玩意。”
“還是年卡呢,施主大氣唉。”盧菀接過來,在手裡擺弄了一下。
“嗯,”嶽飛點了點頭,“據說靈隐寺還需要三十塊錢香火錢。”
“什麼我佛不渡窮批。”有觀衆忍不住感慨。
“飛來峰四十五塊,靈隐寺在飛來峰景區裡,所以去一趟靈隐寺要七十五塊錢。”
“還真是我佛不渡窮批啊。”
“所以我從來不找靈隐寺的大師調理。”嶽飛将功德箱蓋了起來,重新鎖上了,靠在上面專心把自己的牙刷完,“窮得要死,被他們超度完之後感覺自己的人生更痛苦了。”
“我都看到嶽王你功德箱裡那麼多錢了,還哭窮是不是有點過分。”
“而且我感覺嶽廟香火還是很旺的。”
“功德箱裡的錢是歸這個部門的,大多數用來捐款和修繕建築。”嶽飛看了一眼紅色的帶鎖箱子,“我們從來不從功德箱裡拿錢的。”
“香火麼,實際上也和錢沒有關系,是和神力挂鈎的,香火越多的神明,力量一般也比較強。”他出了口氣,“也不是哭窮了。”
“感覺他們是真窮。”有人說。
“我好像有點理解啥叫中國不養閑神了。”
“我們自古不是神明就挺清苦的。”
“所以你們真的不考慮創收麼?”
“我感覺他們在創收之前,隻要不被創死已經很知足了。”有人忍不住說,“怎麼還會有人往功德箱裡扔垃圾啊。”
“什麼人沒有。”有人說,“我還見過給神像上畫眼鏡的呢。”
“幸好他們真的太忙,也不怎麼靈驗,要不然這幫人豈不是已經倒血黴了。”
“所以你們會追究這些人麼?”
“一般不會。”盧菀偏了偏頭,“如果報複他們,他們死了,又變成了穢,還得打掃。”
然後她擡起頭,看向了靠在牆邊專心緻志地捧着一本杭州旅遊地圖研究的青年,“師父,這種人會被報複麼?”
“哪種人?”韓信從地圖上擡起了眼睛問道。
“就是如果有人給你畫眼鏡什麼的。”盧菀簡短地說,青年擡起眼睛,“怎麼報複,給他畫個眼鏡麼?”
“那太無聊了吧。”他出了口氣,“要是送我副眼鏡,我哪天得還個禮,畫眼鏡什麼的,沒必要吧。”
“他甚至沒生氣。”有觀衆忍不住說道。
“我經常覺得淮陰侯情緒穩定的像死人一樣。”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已經死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活着的時候也這樣。”
韓信把地圖合了起來,反手塞進了背包裡,“好了,我研究明白了,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