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賜走到周宜然身前開門見山:“你是水靈根,對嗎?”
周宜然微愣,瞥見步步緊逼的河水陡然明白了什麼:“我的确是水靈根,你是想讓我控制河水嗎?”
她遺憾笑了笑,神情不免落寞:“水靈根自誕生以來,就是幾大靈根裡最弱小的存在,沒有金、雷靈根的強大,也沒有木、土靈根的獨特,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隐水無形,化水難存。”
“世人對它褒貶不一,卻無一例外認定水靈根虛華其表,無甚它用,即使是天級水靈根也難逃這般宿命,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做不到這一點。”
楊天賜堅定搖頭,神情之笃定不禁讓周宜然好奇,她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
“不,我認為水靈根是當世所有靈根裡的最強,就連備受追捧的雷靈根也比之不上。”
“為什麼這麼說?”
楊天賜頓了頓,似乎在想說辭:“世人會有這般錯誤的想法,追根究底是因為他們未曾得見萬物的本态,但我知曉,也願意說給你聽。你可曾聽過一句話,水是萬物之源。”
周宜然笑笑,微微搖頭:“這句話我從未聽過,不知你緣何這般認為?”
楊天賜想了想,将腦海裡的生物知識換了個說法:“你可知為什麼水靈根自然親近世間萬物?”
“為何?”
“這就是我方才所說的,水是萬物之源,生命自水中誕生,自然賦予它極高的權重,你們或許不知道,人體内有十分之七都為水分,而其中占比最大的便是血液。”
周宜然雖然不明白她口中的權重是什麼,但卻知道她想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水靈根可以化用親和水的本能,來控制......血液。”
她立刻意識到這其中,乃至背後的廣闊天地:“......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你應當比我更清楚,要想達到這種程度,無異于平地飛升。”
楊天賜當然知道這有多難,但迎難而上,不懼命途,本就是修仙的真谛。
“我明白,那就從最簡單的練手,熟能生巧,終有一日,你會成為萬代千秋的遙不可及。”
周宜然眸光飄忽不定,眼裡的倒影卻無比清晰。
必須承認的是,她從未聽過這般笃定的話,就連對她寄予厚望的宗主,也不敢斷言她的未來,而現在,這句話輕易觸及她的靈魂,穿透平靜的表象,抵達深處的暗流。
那道目光一如既往地堅定,即使分裂兩端,隔絕萬世,也從不懷疑,她會破碎一切規則與枷鎖,站立世間頂峰之上。
默然良久,周宜然輕輕笑了:“我知曉你的意思,既然萬物從水中誕生,其生存自然離不開它的澆灌,較之于人,或許紮根于土壤的植物才是我最好的選擇,對嗎?”
與聰明人談話就是這般暢快,楊天賜頭一次感到身心舒暢:“對,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謝謝你,讓我找到屬于自己的路。”周宜然擡手,無形的水萦繞在指尖:“就讓我看看,這條路到底能走多遠。”
無形之水蜿蜒而過,穿過暗色的河水,又似乎融為一體。所有人都靜靜看着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喘,唯獨那道清麗淡雅的身影,透露出與生俱來的勝券在握。
擠壓在屏障外的水流很快顫動起來,隐藏其中的生物顯然不甘認輸,一連串刺耳的尖叫在水的共鳴下無比沉悶。
聽到聲音的人都迷蒙起來,不消片刻便暈了過去,而它則滿意地帶着所有人穿梭到了暗無天光的河底。
最先醒過來的是顧亦憐,屏障依舊生效,所有人都安然無恙,羅盤飛舞到半空射出幾縷華光,暗淡的屏障一瞬凝實。
顧亦憐眯眼觀察着昏暗的河底,視野空無一物,隻能看到空洞的虛無,但側耳去聽,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除了水流的喧嚣聲外,暗中似乎鼓動着什麼活物。
玩家們陸續醒了過來,朱雀喚出火焰圍成一圈,衆人這才看清楚了屏障内的一切。
累累的白骨自暗處延伸而來,彙聚在小小的落腳之所,空洞的眼眶向上,死死盯着在場的生靈。玩家們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後退一步,這一下可不得了,引發了一連串的反應。
殘骸在水底浸泡許久,早就脆弱不堪,一點點力道就會化為粉齑,撲哧撲哧的聲響不絕于耳。
大片的粉塵還沒揚起,就被詭異的力量鎖住,平鋪了一地,下一刻“哐”地一聲巨響,層層白骨間竟然開了一個大洞。位于邊緣的骸骨滾落其中,許久都為未曾聽到回響,這洞幾乎深不見底。
所有人都不敢有大動作,生怕摔了進去,小心翼翼的交談中,遊隐餘光一掃,似乎發現了一點異常。
長劍出鞘,恐怖的劍氣劃破水流,在暗中與什麼東西相撞,刺耳的尖嘯聲瞬間響起,屏障外的水流像是水開了一般咕嘟咕嘟冒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