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慌張的男子佝偻着身形,躲避着身後的追兵。
他緊緊抱着懷中的東西,眼睛裡滿是後怕,下過雨的青石闆很滑,男子一個不慎摔倒在地,懷裡的東西滾出老遠。
他一瘸一拐地站起來,将東西小心翼翼撿起重新包好,一轉身卻對上閃着寒光的劍鋒。
那些神使找過來了。
執劍的神使冷酷異常,劍尖挑開包袱露出品相上乘的珠寶和果品。
神使劍尖前壓,哆嗦着的男子立刻跪了下來,涕泣橫流的臉磕在冰冷的青石闆,不住求着饒。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偷給神靈的貢品!求大人放過我,我不想死!我隻是太餓了!太窮了,我的妻子就要生産了,沒有錢她們都會死的!求求大人!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執劍的神使表情柔和一瞬,似乎不忍,他轉過頭輕聲問着:“大統領?要不......”
被稱作大統領的人一身漆黑長袍,兜帽下的臉異常年輕,他擡了擡手,神使立刻噤聲,垂下頭向後退去。
嗒嗒嗒的聲音緩緩響起,冷硬的長靴停在男人面前,男人抖了抖,磕得更厲害了,嘴裡開始語無倫次。
“放過我!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骨頭與地面的碰撞聲中,一聲清越的劍鳴閃過,男人緩緩倒在地上,瞪大的眼裡滿是不甘和痛苦。
無頭軀體倒了下去,鮮血混着雨水流到隊長腳邊,漣漪的水面倒映出一雙冰冷的眼眸。
天空一聲驚雷閃過,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快發展成瓢潑大雨。
大統領擦拭幹淨劍身,揮了揮手:“清掃幹淨,繼續巡邏。”
神使們低着頭都不敢言語:“......是。”
片刻後小巷恢複了寂靜,雨水沖刷石闆上的血迹,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
神使們列隊跟随着大統領的腳步,繼續巡邏,寂靜的夜晚,王國裡的居民已經入睡,隻有盡職盡責的神使們還在活動。
巡邏至河邊的時候,雨聲仿佛更大了。
有神使發現了異常:“大統領,河裡飄着人,還活着。”
大統領揮手,神使們便冒雨将河裡的人全都拖了上來。
神使翻着他們的衣物,想要弄清楚他們的身份,目光觸及他們腕間的印記,陡然驚呼。
“大統領,他們有神靈的印記!”
大統領抓起一人手腕查看,腕間那道美感十足的太陽印記是那麼顯眼,即使在寒冷的雨夜,也能感受到它散發的暖意。
大統領起身目光不再冰冷:“他們是神欽定的信徒,帶着他們回神殿。”
“是。”
傾盆大雨遮蔽目光,雨傘壓低不見面容,潺潺雨聲隻能聽見低沉的聲音。
“......神靈有多久沒有降下谕旨了......這些人......會帶來轉機嗎......”
“大統領?您說什麼?”
大統領舉着傘走在首位:“沒什麼,雨勢漸盛,盡快将神靈的信徒帶回神殿。”
神使們加快了腳步,半分鐘後終于抵達神殿。
河道裡的人被安置在神殿後方,神使們退了出去守衛着神殿,隻有大統領留在這裡。
偌大的神殿供奉着十三位神靈,威嚴的神像以金鍍之,閉目側耳,聆聽世間萬物,賜予福澤,庇佑生靈千萬。
可自百年前那場浩劫過後,神靈再未降下神谕。
祂們的目光不在注視這裡,沒有原因,沒有因果,一切都在停滞,一切都在掙紮,他們曾以為這就是最後的光景。
但今天,他們帶回了信徒,神靈欽定的信徒,神還願意注視他們嗎?神原諒他們了嗎?
大統領手握香火虔誠跪倒在地:“蒼生敬上......願神靈庇佑......”
香火的白煙蜿蜒而上,卻又被一陣清風吹散。
大統領未曾察覺,他拜了又拜将香火插在香壇,一步三叩首地退了出去,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插在香壇的香陡然斷成兩截。
滿殿神靈閉目,再不願聆聽禱告。
大統領未曾看到這一幕,轉過身對守衛的神使下令:“看着他們,等他們醒來,告訴我。”
神使擡頭挺胸:“是!”
大統領大步離去,眺望着遠處那座同樣高聳的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