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合了合眼,全身的精氣神一下子去了大半,她抹了抹眼角搖搖頭:“不用了,這些就夠了,知道那孩子得救了就夠了。”
楚迪旁敲側擊地問着:“聽您的話,您貌似知道些什麼,可以告訴我們嗎?”
院長望着波瀾的湖面良久,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周遭的一切都從安靜中活了過來。
她靜靜聽着牽起嘴角笑了起來:“可以,當然可以,又不是什麼大事。”
“幾個月前蒲禅剛從外地回來,就将自己鎖在房間裡,期間任誰叫他也不出來,半個月前他突然跑了過來,将我從課堂上拉了出來。”
“那時他跪在我面前哭了很久,他說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上天不會放過他的,他......就要死了。”
“他一邊哭一邊抽打自己,我想攔也攔不住,我問他犯了什麼罪,他也不說,隻是一個勁的哭,他說自己的這一生都是偷過來的,他的罪孽還未償清就投胎轉世,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哭着哭着就磕起了頭,磕得滿臉是血,血乎乎地求着我别再管他的事情,以後就當從未認識過他。”
“我問為什麼,他說他不想連累我們,他自己一個人造的孽就由他一個人承擔,他說完就跑走了,我身體不好根本追不上他。”
“我又急又怕隻能給他打電話,卻收到了資産變更的通知,他将名下所有的資産都轉到了孤兒院這邊,這下我知道了,他是鐵了心要和我們劃清界限。”
院長眼神悲傷,都未曾察覺自己已經落淚:“我以為那個時候他就會自殺,幸好他還活着,這就好,這就好,隻要還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希望......”
楚迪張張嘴終是沒有告訴院長,有時候活着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上課鈴響了,院長摸了把臉,驚訝發現自己竟然流了這麼多的淚,她搖搖頭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之後的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院長的步調很慢,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氣,走了幾步突然扭頭望了過來。
“如果可以,你們能幫幫他嗎?我看着這孩子長大,無論他前世是什麼樣子,這一世他都是個很好的孩子,從未做過違法亂紀的事情。”
“他建起了這座孤兒院,幫助了很多很多人,我知道功過不能相抵,但他不該遭受折磨,就當是我的私心......如果那孩子想走了,你們就幫幫他,好嗎?我求求你們了......”
院長佝偻着身形,徹底放低了姿态,為了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她願意放下一切尊嚴,隻求他能獲得解脫。
楚迪攙扶了她一把,在院長希冀的眼神中靜靜點頭。
院長一連道了好幾聲謝,才緩慢拄着拐杖離去。
楚迪:“院長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我們真的能做到答應她的事情嗎?蒲禅的生死可從來不由我們掌控啊。”
顧亦憐看了眼天色,朝有着紅色屋頂的房子走去:“走吧,去找線索,這個副本存在着多重結局,或許其中就有蒲禅得到解脫的那一個。”
紅色屋頂的房子藏在層疊樹林之間,存在感十足。
打開門後一股發黴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内拉着厚厚的窗簾,一切物體都浸潤在黑暗之中。
地面上殘留着一層灰塵,很明顯從蒲禅離開後,這棟房子就再也沒有被打開過。
等空氣流通不那麼難聞後,顧亦憐和楚迪才走了進去,第一層是客廳,除了家具外他們沒有找到其餘線索。
兩人向樓上走去,樓梯處的牆上挂着許多副畫,畫上是站在不同風景前,笑得輕松的蒲禅。
樓梯盡頭則是一副顯眼的合照,和藹慈祥的祖輩,相敬相親的父母,還有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好奇看向鏡頭的小男孩,相片中的一切都那麼和諧。
它被挂在最顯眼的高處,幾乎占據了整面牆壁。
這間屋子裡的一切都在腐朽,唯有這幅合照熠熠生輝。
二樓許多房間已經上鎖,鎖芯侵蝕腐敗早已不能打開,他們繞過那些房間在整個二樓的中央,找到了唯一一間虛掩着門的房間。
門後是大片陽光,正不遺餘力散發着光明與溫暖,掀起的氣流攪動地面的塵埃,浮動着躍到空中。
房間内堆積着很多資料,有些甚至滾落在地,非常淩亂。
楚迪将門固定好才拍拍手上的灰塵,他抹了抹衣服留下一片髒污的痕迹。
“呼,這麼多得看多久啊。”
楚迪抱怨的空擋,顧亦憐已經翻開一本筆記看了起來。
筆記的主人十分用心,厚厚的一本都用不同的顔色标注着理解,地名、生活軌迹、習慣、還有最重要的相貌。
筆記的主人分析了很多很多,最後用藍色的筆寫下一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