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上的笑意是那麼熟悉,顧亦憐怔愣片刻才克制地握了上去,十指交握,就像他曾許諾的那般。
無邊的思念由此流露,磅礴到他幾乎要克制不住。
再次見面以前,他想過他們的相遇是什麼樣子,但他從沒想過那人會不記得自己,再次遺忘過往的一切。
那一刻理智差點繃斷,他甚至陰暗地想着将他藏起來,關在自己身邊,再也不能離開半步。
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愛的那個人不喜束縛,向往自由,為此可以舍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又怎能以愛為名,成為他的阻礙。
顧亦憐于手背印下一吻:“無論你記不記得,我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好久不見,我是顧亦憐,你曾經的......愛人。”
楚令微微驚訝,他倒是沒有想到他們會是這種關系。
他沒有抽回手默許了顧亦憐的舉動:“愛人?真是抱歉我竟然不記得了。”
“沒關系,終有一天你會記起一切,我等得起。”
楚迪沒有握到宿主的手,沮喪地低下了頭,悄咪咪觀察着楚令的表情。
楚令歎了口氣将左手遞給了他,楚迪握住晃了晃總算是笑了起來。
楚令忍俊不禁:“好了,該離開了,不然他們該等急了。”
他走到門外停了下來:“踏出這道門開始,就忘了方才的一切吧,不然會有麻煩的,雖然我并不在乎,但總歸有點煩人。”
顧亦憐腳步未停,他們都明白對方的意思:“自然,不必擔心,方才這裡的對話除了我們之外,誰也不會知曉,包括這個世界和它背後的一切。”
楚令微頓,直覺眼前這個人十分強大,不過也是,能在億萬宇宙裡找到這個世界,又怎麼可能會是弱者。
他微笑着:“那就多謝了。”
三人一路無話很快就趕上了大部隊。
玩家們早就聚集在山洞入口,看守此地的島民被他們打暈,綁了起來丢在一旁,見他們過來,蔣研便說着:“人到齊了,我們這就離開。”
所有人登上船隻,蔣研點燃了炸藥包,瞬間響亮的爆炸聲和火光一齊出現。
衆人捂着耳朵震撼地看着這一幕,岩壁被炸出了一個大洞,洶湧的海水倒灌而來,很快就沒過了船身。
巨輪飄了起來,緩緩朝着外界駛去。
得見勝利的曙光,每一個玩家都難掩激動之情。
他們終于可以離開了,不用再時刻擔心自己的性命,雖然之後還會經曆恐怖的副本,但至少現在他們安全了!第一次的副本是玩家大獲全勝的結局!
他們甚至狂妄地想着,副本世界也不過如此,但他們這次真的能逃出升天嗎?
天光在眼前放大,巨輪駛出山洞的刹那,楚令嘴角輕勾,遺憾地搖搖頭。
很可惜,他們注定失敗。
山洞外的确是海洋,四通八達連接着島外的世界,但玩家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廣闊的海面上數百艘漁船圍成一圈,完全擋死了他們的出路。
最前面的船隻上站着一個人,赫然是不久前還與他們打過招呼的民長,但此刻他臉上的笑容盡數消失,散發着一種詭異的冰冷。
玩家們開始不安,他們做錯了嗎?為什麼會被發現?這些人又是什麼時候等在這裡的,最重要的是,他們會死在這個副本裡嗎?
梁彤菲臉色煞白:“研姐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是什麼時候暴露的,難道是有内鬼?不,這不可能,玩家怎麼會幫助NPC呢?”
蔣研神情凝重:“冷靜,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被發現了,他們也不打算放過我們,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看到那些船上的洞口了嗎?那是炮筒的位置。”
她眯起眼睛望向極具壓迫的漁船:“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boss還未出現我們又怎麼可能安全離開,這次的失敗早有預兆,别害怕,接下來跟緊我。”
其餘玩家在蔣研的安撫下才稍稍冷靜了下來,都驚疑不定地觀察着對面的動作。
民長似乎也在等這一刻,他揚起手用力落下,瞬間巨大的聲音響徹這片海域。
一枚枚炮火帶着無盡殺意落在巨輪周圍,掀起的浪花擊打着船身,晃得人根本站不住,玩家們哪裡見過這場面哀嚎着躲避。
蔣研鈎住繩索,将自己和梁彤菲挂了上去:“要想活命都找地方抱着!别掉下去!”
但她說得太遲了,短短幾秒間就有半數玩家被恐怖的水花卷入,就連留在船上死死抱着欄杆的人也被壓入了水中,嗆了個半死不活,才重新呼吸到空氣。
他們大聲尖叫着,恐懼和死亡壓迫着緊繃的神經,剩餘的玩家被折磨地生不如死,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蔣研一直注意着那些漁船的動向,當有人掉下海裡時,那些漁船竟然紛紛開了過來。
甲闆上的人擲出長度驚人的魚叉,鋒利的寒光照亮蔣研的眼睛,她心尖一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不是來救人的,那把魚叉隻可能用來“捕魚”,用來殺人。
擲到海裡的魚叉顯然遇上了什麼阻礙,那些島民貪婪地笑出了聲,眼裡冒着詭異的綠光,與幻境中那副醜惡的嘴臉一模一樣。
他們吆喝着将魚叉提了上來,海裡的物體翻湧着血水浮出了水面。
蔣研瞬間呼吸不穩,她想閉眼逃避但還是強迫自己看了下去,而一旁的梁彤菲早就尖叫着閉上了眼,渾身止不住發抖。
魚叉上的不是魚,而是一個人。
他溺在深海又被利刃貫穿,幾乎撕成了兩半,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海水,但他還沒有死。
他掙紮着想要求生,朝着昔日的同伴伸出手,嘴裡嗬嗬出聲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大片的血沫湧出。
魚叉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很快就摔落在甲闆上,極緻的痛苦和恐懼撕扯着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