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笑着點頭:“嗯,我的确是第一次進副本,要是有什麼纰漏之處,還望您多多指點。”
老者擺擺手:“好說好說,但你看起來可不像個新人,在這裡待地久了,老朽也見過無數的新人工作者了,可沒有哪個能像你一樣淡定,還能陪老朽在這聊天。”
楚令有點好奇:“那他們是怎麼做的?”
老者看他一眼,無奈搖頭:“他們啊,恨不得将這座島翻個底朝天,問東問西的,看着就不消停,和那些玩家一個德行,要不是有任務,老朽早将他們攆出去了。”
楚令笑笑沒再說話,視線卻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海上的黑點,他明白玩家要登場了。
“民長,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當然,老朽必定知無不言。”
“您認為我該如何做好我的工作。”
“這簡單,一個字,演。演出真實,演出情感,演到最後沉浸其中,連你自己都相信,你,就是劇中人。”
楚令似有所感般點頭:“這樣嗎......多謝您。”
老者沒有再回答,順着海面極目望去,那道不該存在的黑點在他視野裡漸漸接近,最後化作一艘巨輪朝着岸邊而來。
老者背着手,偏頭示意楚令跟上:“來人了,走吧,我們去看看。”
楚令和老者來到岸邊等待,陣陣海浪聲中,方才還遠在天邊的巨輪,頃刻便已來到眼前。
遠洋而來的巨輪十分老舊,滿是風吹雨打的痕迹,斑駁的色澤從船底一直蔓延到船身,結滿了堅硬的藤壺,整艘船鏽迹斑斑的,也不知道在海上行駛了多久。
海鷗聲由遠及近又飛速掠去,無邊蔚藍之下,唯有這一艘鋼鐵的造物,散發着濃烈的死氣與不詳。
老者被陰影遮蓋,仰望着巨輪的邊緣語調緩慢又詭異:“這是一艘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船隻,他們應該遭遇了風暴才會來到這裡,不過相遇即是有緣,畫先生,您認為呢?”
老者不知何時轉過身,臉上的表情依舊和藹,但那雙眼睛卻不複平和,反而翻湧着無邊的血色和垂涎。
楚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忽視民長的視線,望向巨輪邊緣那幾道躲閃的黑影,目光夾雜着一絲久遠的懷念。
良久他笑了一聲,表情悲傷:“或許這是一份孽緣,民長,他們不該留在這裡,你不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打斷,民長搖搖頭,眼神中帶着一抹勢在必得。
“畫先生您怎麼能這麼想,他們越過風暴來到這裡,偏偏來到這裡,這是天意,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珍寶,就像當時的您一樣......”
“難道您不想和我們待在這裡,您也要離我們而去了嗎?”
民長眼裡燃着令人膽寒的怒火和瘋狂,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楚令回避着他的視線神情痛苦:“......不,民長,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他們何其無辜。”
民長嗤笑一聲:“無辜?畫先生還真是善良,但善良之人往往不得善終,好了,這件事您就别插手了,回去吧,畫先生,您該休息了。”
民長越過楚令離去,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去找幫手了,這艘巨輪來得這麼及時,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楚令站在巨輪的陰影裡沒有離開,望着冰冷的鋼鐵造物他突然笑了。
民長說的不錯,他是想過離開,但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島上的人從來都是一體,他們分散在各處便是最好的監視機器。
他被囚困,他被桎梏,被冠以島主之名剝奪到一無所有,他離不開的。
但現在不同了,這些外界的可憐人會成為他手中刀刃,辟出一條生路嗎,他拭目以待。
沒過多久身後便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民長動作很快,此刻正領着一大群人朝這邊而來。
民長見他還在這裡語氣些微不滿:“畫先生您怎麼還在這,不是說讓您去休息嗎?這種苦力活就交給我們來辦,可别累着您。”
“是啊是啊,畫先生,别看我們是婦道人家,力氣可不小呢,這點東西就是小事一樁,倒是您,從那個時候起身體就一直不好,您去休息吧,千萬别受累生了病,要不然我們就該擔心了。”
周圍的人三言兩語勸說着,觀其情真意切倒像是真的為他考慮,但他不會忘了那時的一切,也從來不敢忘。
海風揚起他的發絲,遮擋眼底一瞬而逝的光亮。
楚令微微搖頭語氣誠懇:“多謝大家的關心,我等在這裡隻是為了和你們一起,沒道理你們在勞動,而我這個島主卻在一邊享福,即為島主就該與大家同甘共苦,不是嗎?”
衆人面面相觑遲疑着,最後将目光投向民長。
民長眼底閃爍着淚光,神情十分激動:“好好!畫先生您終于想通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您會原諒我們的,這次我們一起,所有人一起!”
他們歡呼一片像是遇到了什麼大喜事,一路有說有笑地來到巨輪面前。
民長抛出鈎子鈎住船身,随後拽了拽:“真結實,畫先生,這次您先來吧,請。”
楚令接過繩子,仰頭望了一眼,腥鹹的味道湧進鼻腔,他皺眉攀上鐵索,餘光卻瞥見了高處幾個蠢蠢欲動的黑影。
等他再次望去時,他們已經完全藏匿,楚令動作未停,似乎并未發現什麼異樣,很快便登上這艘遠洋而來的巨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