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認出她，是難得記憶清晰的一個女同學，叫方海燕，初中時有名的學習好，也掐尖要強。

“呃對，我是在補習。”宋文終于想起來了，自初二成績下滑後，媽媽就咬着牙給她報了補習班，是兩個其他學校兼職的老師，一個教數學，一個教物理，專門針對她薄弱的這兩科，現在反倒成了她的優勢。

“是哪裡的補習班，可以推薦給我嗎？”聽見我果然在補習，方海燕眼睛亮了一下，迫不及待問道。

哪裡的補習班？皺着眉，卻實在想不起來，宋文不動聲色道：“要不你們先回去問一下家長？如果同意的話再聯系我媽媽就好。”想不起來沒關系，推給媽媽就好啦。

此時正在上班的陸麗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女兒坑了一把。

“林文初，你的學費呢？”方海燕還想問什麼，卻被教室後面蔣欣的聲音打斷。

宋文轉頭看去。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穿着洗的發白的校服，頂着闆寸頭，臉有些紅，“老師，我爸爸說過兩天再交。”

“行吧。”蔣欣歎了口氣，顯然也清楚他的情況，“我先幫你墊着，這個學期記得交上。”

宋文初中時班上有一個腼腆的男孩，永遠一身洗的發白的校服，交不起學費，吃自己帶來的午飯，成績卻名列前茅。

宋文是英語課代表，她去辦公室交作業的時候偶爾聽到老師們談起他，然後說，可惜了。

林文初爸爸是個裝卸工，他媽媽倒是很漂亮，穿衣打扮很時髦，談吐不俗，令人疑惑這樣的鮮花怎麼插在了牛糞上。這樣的差距，自五年前林父上工意外摔斷了腿，單位不肯賠償，他媽媽某一天的突然消失似乎也不令人意外了。

林家隻剩一個瘸腿的林父和瘦小的林文初，靠着做些零碎活度日。經此一遭，林文初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家裡家外一把罩，學習也開竅了，常常是年級前三。

收完學費，蔣欣叫上幾個男生去搬書，剩下的在教室大掃除。林文初也去了，雖然因沒交學費有些不好意思，但這些事他向來不推辭。

插曲過後，方海燕也忘了要問什麼，重新跟她的小姐妹熱熱鬧鬧的叙舊去了。宋文和顧妍妍一起擦窗台。

“文文，對不起呀，都怪我聲音太大，讓方海燕聽到了。”顧妍妍很是内疚。

“沒事，許老師都說了，她早晚會知道的。”宋文毫不在意，許老師是隔壁班的，教他們物理，在這個公辦學校整個班物理三分之二不及格的情況下，宋文還能拿高分就很引人注目了，許建新剛開始還以為宋文天資聰穎，後來看她成績起起落落，細問之下才知道宋文是在校外補課，成績起落是因為缺課沒去上。

“那我可以去嗎？”顧妍妍皺着臉問，“都是我媽，她覺得初三我的物理再這樣，就快無可救藥了。”

“當然。”宋文算是知道了，原來是顧阿姨讓好友問的，畢竟她的物理成績簡直是慘不忍睹，三分之二裡定有她一份，“讓顧阿姨直接找我媽媽吧。”

“謝謝文文！”得到回複，顧妍妍總算能回家和老媽交差了，“好在我們還可以作伴。”

看着喪氣的好友，宋文忍不住笑了。

很快他們領書的就回來了，分完書，打掃好教室，這半天也就結束了。宋文和顧妍妍結伴走到校門口，然後分開上了各自的校車。

宋文剛上車解下書包放在腿上，就瞥到窗外方海燕上了一輛藍色的奧迪。她想起十年後的同學聚會上，方海燕一身名牌，英國留學歸來，已經拿到了四大事務所的offer，是這些同學中最成功的了吧。

想到十年後在小廣告公司蹉跎的自己，宋文捏緊了書包的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