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隻能眼睜睜看着侯默攥着刀的手骨骼越發突出,卻什麼都做不了,生怕靠近了她就會直接将刀尖插進去。
就算場面一片混亂,侯默也像沒有聽到一般,滿眼都是躺在床上的人。
她用空出來的手描摹着那人的怎麼也看不夠的五官,一遍又一遍。
像以前那樣貼近她的頸側,去感受那裡的氣息。
原本濃郁的牛奶薄荷變得淺淡,惹起了她的不滿,“阿奕,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去找你哦,你猜猜為什麼?”
像是壞心眼一般就是不說。
“我知道,你很辛苦,很累了。既然把我救回來了,你就不能随便走了哦,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隻能帶着小家夥去找你了,反正活着也挺沒意思的,沒了你的話,我還能做些什麼呢?”
随着話音落下,她的手越發用力,一滴滴鮮紅滴落,與許楊奕胸口的傷混為一體絲毫不知道她身旁的醫護人員緊張到冒汗,時刻準備奪刀。
明明是上揚的語調,卻令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場面陰森可怖,其中一人忽然瞥到的屏幕上有了一小段峰值,那人怼了怼旁邊的同事,咽了口口水,忐忑着說,“好像,有心跳了。”
這是及其詭異的一幕,已經平直了許久的心電圖又驟然重新開始影響呈現,随即胸腔處有了漸漸的起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一個意識都已經消亡的人,居然真的撐了下來。
“有心跳了小姐!”
“把刀放下,她恢複心跳了!”
“麻煩您冷靜一下,我們會繼續搶救。”
侯默猛然間擡起頭,嗤笑一聲,似是在嘲笑死神的無能。
那一眼卻讓所有醫生愧疚不已。
淚水流淌而下,路過脖頸處的傷口刺痛着侯默的神經,冒着寒光的刀咣當一聲掉落,她卻遲遲不肯放開許楊奕的手,一點點探着那裡的震動才能勉強接受醫生的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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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腐爛發臭的街道,許楊奕已經走過了好幾遍。
在虛妄冷寂的寒風中,令人找不到歸所,心裡的不安又讓她不敢停歇,隻得一直往前走去。
對于此時的她,是享受黑暗的。
在這裡不用害怕太陽什麼時候會升起,不用害怕拉開窗簾會刺眼,因為這裡空無一物。
卻也令許楊奕感到孤獨。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寵嬌氣了,這才多久啊,就受不了這裡的寂靜了。
可說到嬌妻,又何談能寵自己的人呢。
不遠處一盞微弱的燈,在漆黑一片裡格外明顯。
那裡的光暈似乎有魔力,吸引着許楊奕将腳步放快。
靠近後才發現那光源不是什麼燈,而是這條長廊不知何時裂開的縫隙。
許楊奕趴上去看,透過那條窄縫,看到了一個輪廓模糊的背影,雖然看不清面孔,卻令許楊奕莫名感到安心。
忽然間,那黑影轉過身來,許楊奕才發現那是一個及其漂亮的女孩子。
她的眼睛很透亮,平靜而安逸,與自己對視的目光是那般,寵溺?
怎麼可能呢?
許楊奕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點傻。
她從牆邊退開,剛剛離開,腳下的地面便消失,失重感令她朝牆另一邊看去。
淡青色的裙擺映入眼簾,許楊奕瞬間睜大了眼睛,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她,如果自己不去的話,那個女孩一定會死的,因為她連求生的動作都沒有,隻是用那滿是愛意的眼神呆呆看着自己,嘴唇張合着似乎想說些什麼。
在接住她的那一瞬間,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倏然變小。
也是這一刻,她終于聽清了懷中女孩的呢喃——阿奕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許楊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隻是覺得這個懷抱,令人貪戀,想要自私地把她藏起來,不讓别人看見,讓她隻屬于自己一個人。
胸骨裡的心髒一刹那間脹大,口中的嗚咽再也抑制不住,“姐姐,好疼啊......”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這個空間裡慢慢消失了,腿腳開始變得透明,身上軟得連懷裡的人都有點抱不住了,卻還是緊緊摟着,生怕落地的時候傷到她,卻沒有因此而害怕再也見不到懷中的女孩。
因為一股悠悠的香氣,一直包裹着她的周身,暖和而又安心。
漸漸地,閉上了雙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