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高瓦數的探照燈瞬間開啟,刺得許楊奕眼睛火辣辣的疼。
來這裡好幾周的時間了,她還是不能适應總會在黑夜裡突然同時亮起的燈,黃澄澄的光線将周圍的植被盡數籠罩,給人一種死亡前的陰森感。
可笑的是,這裡明明是窩點,卻比警局還要招搖。
好像就吃準了藏在森林深處,便不會有人發現一般。
“那誰!把這批貨裝袋擡走,一個鐘頭内都幹完,早上等着發呢!”
從竹屋走出一個人,他光着上半身,全身黢黑,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胳膊上有好幾處貫穿性傷疤,指揮着周圍的人将白色的粉末裝袋。
許楊奕端着一碗飯往小寨深處走,路過時掃了一眼他身上的槍。
這人就是這裡負責交接貨物的接頭人,他大概還不知道過不了多久,下一次出去交貨,就沒有機會再回來。
他的身後一隻手探出門簾,那隻手的主人與許楊奕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回到了屋子裡。
許楊奕當做在找吃飯的落腳點,在那人的示意下從草叢裡翻出一根煙。
将外面的皮扒掉,裡面的字顯露出來。
随後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叼在嘴裡打上火。
但第一口煙,還是差點将她嗆到。
轉了幾個彎來到一間滿是腥臭味的破敗小屋前,蹲下身來,從牆根的栅欄裡将飯碗勉強送進去。
“奕姐,這次是我連累你了,要是有機會......你就逃出去吧,不用管我了!”
靠坐在地下室牆根的人撐着一瘸一拐站起身來,他滿身都是黑乎乎的污漬,一起身,帶起一群蠅子,嗡嗡直叫。
短短兩天的時間,林止行便被折磨得沒了人樣。
可諾大的林子,又能逃去哪呢?
時間太短,許楊奕隻熟悉寨子裡,出去之後,可就真的迷失方向了。
許楊奕笑笑,安慰到,“别想了,沒人來就好好休息,就快了。”
“咳咳!”
拿到飯碗的人狼吞虎咽着,即使隻有幾個糙米面饅頭,他仍舊毫不嫌棄地吃着,面渣不小心吸入氣管,惹得他陣咳。
“慢點,都是你的。”
許楊奕邊看着周圍的動靜,邊低着頭,若有所思。
剛剛信息裡說明天就要行動了,可是隻見過一面的頭目,到現在還沒有下落。
怕是因為這一批裡好幾個潛伏的警察都被抓了,上面有些焦急了。
再不行動的話,可能會白白折掉好幾個人的命。
“外邊,來消息了嗎?”
林止行将嗓子裡的饅頭噎下去,聞到了許楊奕身上的煙味,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他前兩天就是因為将内部的地圖傳出去,才被抓到的,不過那幫人給他套上的罪名是私自潛逃,不然怕是早就被滅口了。
現在想來,還是挺幸運的。
“嗯,剛到的,明天就行動。”
“明天!”這比他預想的要快了好久,明明前兩天還沒有将蔣勇的行蹤摸明白。
不過倒是知道每一次交易之後,他都會即使出現,要分配錢。
“可是蔣勇......”
許楊奕從他滿是泥垢的手上将碗拿回,那血痕斑斑的手除了黑盡是蒼白,令許楊奕心頭一震,如果再不進行救治的話,林止行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聽到他的話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随後又将其隐藏,“摸清了。明天就能回家了,林止行,再堅持一下,明天這個時候,你就能見到侯想了。”
之後沒有再理會林止行的欲言又止,轉身消失在栅欄可及的視野裡。
“李一!過來裝袋!”
剛剛走過最中央存活了幾千年的梧桐樹,許楊奕就被一個缺了一條胳膊的胖子叫住。
“嗯。”她放下懷中的碗,跟上前去,忍受着路上那些猥瑣目光的打量。
在這裡,她不是少有的高等級alpha,而是一個連信息素都沒有的廢物alpha。
自然也就被一并歸并為女beta,長得又好看,免不了那些調戲。
那些站在竹屋上剛剛輪完班回來休息的人吹噓着口哨,眼裡滿是戲谑。
“小一!等結束了來哥哥這玩一會兒啊!”
“哎!怎麼能這麼說呢,人家雖然是廢物但好歹也是個alpha啊!”
“是alpha才更爽啊,壓在身底下的時候,那可真叫一個爽歪歪啊!”
“哈哈哈哈哈哈!”
許楊奕擡起頭,銳利的目光掃過這些du販子,手指攥得咯咯直響,卻還是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跟着那個胖子往屋子裡去了。
從扮做随意标記被人報複失去腺體的alpha潛入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三周了。
因着幹活多話少又機靈些的原因,混得還不錯,大大小小的屋子都摸個差不多了。
一會兒要去的是制藥房,說是制藥,其實是制du罷了。
誰能想到省會第二大的制藥廠,會是制du窩點呢。
也怪不得查了好久,都沒有線索。
這次也不知道各界會被拽下來多少人。
可蔣勇的行蹤,到現在也沒能摸清,剛才那麼說也是為了讓林止行安心。
而這個寨子裡,唯一沒去過的地方,就是那間制藥房的雜物間。
兩周前上一批來到這裡潛伏的人說蔣勇每次都是貨物接頭後才會來,分完錢就走。
可是警方在周圍布置了長達幾個月的天羅地網,他真的每次都能逃出去麼?
也許蔣勇藏在寨子裡不現身的可能性更大,那麼最可疑的就是那間儲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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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默,你不會真的要生下那個混蛋的孩子吧!”
宋時甄推開門進來,就說了這樣一句話,屋子裡好幾個人,給她吓得腳步往後一退,停在門口,有些尴尬。
黃一泉皺着眉一步步走近,将她逼得靠在門上,“你說誰是混蛋呢?”
她也沒想到除了侯默,屋子裡還有這麼多人,雖然生怕他下一秒就一泉打過來,卻還是耿着脖子說,“許楊奕本來就是忘恩負義的混蛋,還不讓說了!”
眼見着黃一泉青筋都崩起了,蘇流州連忙上前攔住,“好了好了,都冷靜一下,這還有個病号呢。”
說到這,宋時甄才想起躺在床上的侯默,一轉頭,見到人面色有些白,瞬間不鬧了,跑上前去,“默默,你怎麼樣?”
侯默唇角牽起一絲虛弱的笑,“挺好的,工作還順利嗎?”語氣裡總是帶着點沙啞。
宋時甄瞄了一眼在門口站着的傻大個,故意拔高音量,“本來挺順利的,看到你這樣,一點都不好了,要我說你都這樣了,還那麼多圍着放臭氣,都影響寶寶的身體健康。”
黃二淼見黃一泉牙咬得嘎吱嘎吱響,連忙将人拉出去了,他倆本來也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侯默。
見兩人都走了,宋時甄放松下來,泛起了愁,“你現在是事業如火中天的時候,沒有alpha信息素的話,身體能堅持嗎,還能正常工作嗎?”
侯默沒說話,蘇流州對上她的眼神,搖頭——盡量少提起許楊奕。
雖然不提不提起許楊奕都沒什麼差别,但每次提起後,侯默都要沉悶好一陣子,她的精力本就不多,沒了alpha信息素的滋養,總是很容易心慌疲勞。
“流州哥已經把這階段的工作能停的都停了,工作的事,不急。”
“那就好,哎?想想呢?”她也惦記着侯想的恢複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