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晚隻覺得太陽穴陣陣抽痛,玄若清将魁首歸屬抛到二人之間,不是讓人兩頭難做?
從容伫立的燕矜展顔一笑,眉眼間朗月清風,霁色清明。“獵虎一事,即使是臣自己也覺得勉強。魁首之位歸于昭平郡主,臣覺實至名歸,心服口服。”
玄若清撫掌大笑,“哈哈哈哈,好,那這次的魁首,就是昭平了。”
營帳中多少心思莫測都掩蓋在帝王的笑聲裡,五人各懷心事地告退。
離開營帳走遠後,葉晨晚向燕矜拜謝,“今日之事,多謝搭救。”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燕矜擺手,“今天有人提醒了我事有蹊跷,我才帶隊搜救,好在你與卓連賀二人平安。”
“是誰提醒?”她急切追問。
燕矜笑而不答,月色皎白落在她周身,拉出颀長的影。
葉晨晚心中猜到了人選,四下張望,卻隻看見林葉婆娑,泠泠月華。
“别看了,她不在。況且有些事如果她出面,那可不算好事。”燕矜的手輕輕拍在她肩上,“我先回去了,你的傷好好處理。事情還沒結束,太子負責此案,過兩天查案定會來找你,你最好是早做安排。”
等到燕矜離開,夜風吹來,葉晨晚這才第一次感受到寒意,整個人冷靜下來。
的确,雖然這次春狩有意外收獲,但她也算徹底入局。無論如何,要謀害卓連賀的人她算是徹底得罪了,此事她無法獨善其身。
春狩雖是告一段落,潮汐下的暗礁在浪潮中才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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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郡主一事已成了近日最大的八卦,整個營地中滿朝文武皆在讨論那隻被殺的猛虎與究竟誰是敢在上林苑行兇的兇手。
隻除了一處僻靜的營帳中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的人,如平素般安靜垂眸,不問世事。萬千風波,不染衣袍。
“小姐。”
斜倚在榻上的少女一襲白衣,青絲如墨沿着肩廓垂落,垂眸看着手中書卷,颌骨清瘦,脖頸修長,被燭光暈出單薄又柔軟的易碎感。
她并沒有從書卷中擡頭,隻稍微點了點下颌示意對方說下去。
跪地的男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熟練地開始禀報。
“昭平郡主和卓連賀都已經被燕将軍帶回來了,隻是輕傷,多加調理就可。”
意料之中的發展,并沒有讓墨拂歌的注意力從書卷中分離。
“不過郡主向陛下堅持墜崖一事有蹊跷,恐是有人刻意行兇,堅持讓陛下調查。陛下已經允了她的要求,派太子查案,限時十天。”
“跟我們之前的調查一樣,那頭白鹿是宣王在楚州費了些心力所得,前兩日偷偷放入上林苑,想假裝是打獵所得的進貢給皇帝。可惜被郡主得到,進獻給了皇帝。”
事情的走向終于讓墨拂歌提起了些許興趣,她下颌杵在書脊上,很快理清了事情的脈絡。“所以玄旸又想拿白鹿當誘餌殺了卓連賀,還想拿着白鹿進貢邀功?這貪心的蠢貨模樣倒的确像他,到最後兩頭皆空也在意料之中。不過昭平終于不忍了?她堅持讓皇帝查案,無論如何都将宣王得罪了。”
修白的指尖下意識地摩挲着書頁上的筆墨,皇帝讓太子查案一事,的确微妙。
暗衛繼續禀報,“還有一件事,郡主斬殺猛虎用的佩劍,是照雪庭光。”
墨拂歌眼睫輕顫了一瞬,這些許漣漪很快歸于平靜。“這柄劍遲早也會傳到她手上,隻是沒想到這麼早。我以為照雪庭光還在甯王葉珣手上。”
“以及,在今日的春狩上,郡主和宣王同時看上了一頭鹿,在郡主先獵得的情況下,宣王強要了去。”
墨拂歌一邊搖頭,唇角卻露出些許複雜的笑,“她為了不得罪宣王,讓了這頭鹿,最後還不是因為查案得罪了他?白讓了鹿還受一通氣。”
江離猜不透墨拂歌的心思,照常隻安靜跪在榻邊等待家主的吩咐。
“皇後那邊多長幾個心眼,太子難得被吩咐做件事,他們定然盡心,嗅到了這事有宣王插手肯定會想盡辦法攀咬宣王。”墨拂歌重新靠回榻上,墨色眼瞳中沉澱着看不明的冷意,“還有洛祁殊,他什麼事都愛插一腳。春狩之後他本就沒有理由再待在京中,誰知他會不會再找些理由在墨臨城多待。”
眼看墨拂歌又将目光重新落回手中書卷,沒有再說話的打算,江離隻得開口又問,“那郡主那邊……”
“皇後與太子既然對查案一事動了攀咬宣王的心思,接下來自然會找葉晨晚協助調查,該在哪裡多花些精力還要我提點麼?”意料之中的,墨拂歌冷淡的嗓音從書頁後傳來,讓他覺得自己的問題格外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