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盼……”玄烈給了阿盼一個眼色,示意他别再說了。
“啊!”紀凜燭很是驚訝,“那,去參加比賽就不會死了對吧?”
玄烈看看大嘴巴的阿盼,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好點點頭,“應該是。”
“好!”紀凜燭撸起袖子,像是突然來了幹勁,“有我在,不會讓你們死的!”
“凜燭!你真好!”
阿盼大叫一聲就要撲到紀凜燭身上,但相比起紀凜燭的體格,阿盼就像是一座活躍的大山,下一秒怕是就把紀凜燭壓扁了。
玄烈瞅準時機,上前一步把躍在半空中的阿盼攔腰攔了下來。
二人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阿盼受到了驚吓一個勁地撲騰,玄烈也被他撲騰得東倒西歪。
要不是恰好身邊有一架堅硬厚實的合金櫃台,阿盼很可能就把玄烈壓扁了。
c區大廳人不算多,看來高峰期早已在玄烈與阿盼的對峙間逃過去了,隻剩寥寥幾個遲來者與工作人員。報名處與确認處分屬兩個區域,阿盼仔細聽聲辯位才摸準了報名的地方。
三兩下填好了表、蓋好了章,期間沒少被幾個過路的機器人打趣說“二代參加比賽還不如回家種田”,玄烈當沒聽到一聲不吭,氣歪了阿盼的鼻子,整得紀凜燭都想過去高低給他們點顔色瞧瞧。
不便讓事态升級,三人輾轉走向确認處。還未等走到,三人就先聽到了如下對話:
“呦!您親自來給我們簽協議啊?”
“可不嘛,這不是閑的沒事兒,來關照關照你們這堆小盒子。”
小盒子?用這個來稱呼機器人倒是挺貼切的,紀凜燭忍不住想。
講話的女人聲線輕細,語調平緩,又帶有成熟沉穩的味道。聽到這樣的聲音,紀凜燭就将女人的模樣在心裡描繪了個大概,等真正站到女人面前,紀凜燭又忍不住驚歎。
太漂亮了,或者說,是太精緻了。明明有着一對嬌俏乖張的杏眼,卻眼尾略帶一絲絲上挑,鼻子小巧,鼻頭稍見圓潤,偏厚的小圓唇表面覆着一層亮麗華貴的正紅色口紅,整個妝容都寫着“鋒利”二字。見其人,聞其聲,才知什麼叫真正的違和感,讓人猜不透她的真實年齡。
玄烈也不由得愣住。她太眼熟了,在哪裡見過呢?
是遙遙那件彩色實驗服上的那張面孔!但玄烈還是想不通,就好像是已經和那女人認識很久一樣記憶清晰,僅僅因為自己曾無意中見過幾次那衣服上的照片嗎?
通道并不算寬敞,三人排隊進入,阿盼心寬體胖勇争第一,率先拿過了那份協議并掃了兩眼,看了看那女人的眼色,背過身偷偷嘟囔道:“這是給人簽的吧,給我們簽有什麼用啊,反正我們的死活從來就是掌握在公司手裡……”
玄烈沒說什麼,他緊跟阿盼身後,向女人讨協議。
“你好。”
“你……”
女人在看到玄烈的第一眼就愣住,從來都從容淡定的語調變得開始結巴,眼神空洞地落在玄烈身上,失魂落魄一般。
玄烈暗自生出一分差異,嘗試着分析着對面人的表情。
無果,随即女人收拾起表情,将視線移開。
“名字。”
“玄烈。”
“編号。”
……
一通流程完成後,終于等到了紀凜燭。
她忍不住觀察着面前的女人,想來她必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那麼簡單。
“名字。”
“紀凜燭。”
肉眼可見那女人手中的筆遲鈍了一下。
“……哪兩個字?”
“威風凜凜的凜,秋光燭地的燭。”
紀凜燭小心翼翼地自報家門,她看到女人克制地動筆寫下“凜燭”二字,工整得與她筆下的其他字格格不入。
在依稀聽得見心跳的沉寂後,懷揣歉意的微笑在她臉上揚起,“抱歉,很好聽的名字,讓我想到一個老朋友。”随之将協議交給紀凜燭。
望着那張漂亮的臉,那單純善良友好的眼神,紀凜燭隻得回以同樣的微笑,再接過那張密密麻麻、布滿條條框框的紙。
什麼啊,這哪是協議,分明就是生死狀!上面所羅列的詳細信息基本都是針對參與者個人,這公司非但不會對可能發生的危險做出什麼措施,而且幾乎所有條款後都跟着一條“所有後果由參賽者自負,公司概不負責”。
這些條目忽然讓紀凜燭清醒下來。她打從一開始在父母的信中領到這個任務時,一直秉持着一腔熱血不曾停息,更不管未知的未來将怎樣給她當頭一棒。
但如今她不得不想,自己是否會遠在尋找到線索之前就一命嗚呼,像一汪泉水中無助誤入的小石子一樣,還沒到掀起波瀾的程度,就無聲地被掩埋在這裡。
正考慮着,身後突然出現的腳步讓紀凜燭吓了一跳。
“小真!董事長問你晚上想吃什麼,說叫你過去一趟,他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講話的似乎是一小姑娘,紀凜燭一扭頭看到聲音的主人,想着這下終于沒有猜錯。年約十六七的樣子,極其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無心機,看來是非恐怖分子,眼睛彎彎,明眸皓齒,畫滿塗鴉的實驗服,頭頂的小柿子。
“遙遙姐。”
姐?玄烈竟然管這小姑娘叫姐?莫不成這裡的人都是逆向生長的嗎?十六七歲的小孩實際上二十出頭,那身後那個看上去也才二十多歲的女人,豈不是實際年齡要三十多了?紀凜燭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想着自己是不是得泡在福爾馬林裡,以便躲過時間流逝留給她的“饋贈”。
“嘿嘿玄烈!你怎麼在這啊?”
遙遙眼看着就要踮起腳去摸玄烈的腦袋,但又在看到玄烈下意識的後退和有些窘迫、不自然的眼神後收回了手,一副“你真是不解風情的樣子”。
被遙遙稱作“小真”的女人後知後覺站起身點了點頭,交代給遙遙,讓她收起衆人簽訂的協議書再一起交給她。遙遙随意翻了翻桌上已經碼整齊的紙,眯起眼睛咧着嘴,沖對方邪笑,“保證完成任務!”
女人寵溺地捏了捏遙遙的臉,轉身離開。她的表情并不算輕松,甚至步履有些沉重,在擦肩而過之時,深深地看了玄烈一眼,還若有若無飄來一句,“如果不知道往哪走,就遵從自己的内心。”
玄烈和紀凜燭這下子終于認出來了,這位即是那位舜氏一代體中能力最佳的半人類體,同時也是前董事長的女兒,現今舜氏集團大小姐,舜真。
但這次玄烈心裡不隻有詫異,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望着這雙眼睛,又仿佛不隻是第一次,那深棕色的瞳孔微妙地急速顫動,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但他在記憶裡完全找不到。
那意味深長的一眼究竟寫着什麼呢?
悲恸、冷漠、欣喜?其中的巧妙自然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遙遙步伐輕盈,跳到椅邊坐下,翻看着面前報名者名錄,又看到一旁面色凝重的紀凜燭,“你叫什麼呀?”
“我,我叫紀凜燭。”
“噢噢噢……”
這一連好幾個“噢”倒是讓紀凜燭覺得這個遙遙甚是可愛,親切不少。
遙遙将頭埋在一堆資料裡打瞌睡,突然又好像想到什麼,悶悶的聲音從紙堆裡傳來,“不要害怕,公司就是這樣,他們總喜歡把事情搞得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他們就喜歡吓人玩。”
紀凜燭無言,但安心不少,深吸一口氣,揮手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