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
成年人不做選擇題,她全都要!
面對霞伏跟萦缇拿到面前的食盒,姜真大手一揮,全都收下!
也不知道為什麼,姜真近來總是‘偶遇’一些薊州豪族的女公子,她發誓她沒有去月老廟,如果硬要說做了什麼的話,就是那日帶手底下這群少年們去給百姓挖溝渠的時候,她沒忍住誘惑,多看了眼當地有名的能招财的廟宇。
然後……
在百姓們說那座廟特别靈驗之後,她沒克制住欲望,嘴上跟其他人分别回府,半道拐回廟裡,虔誠叩拜,長跪不起。但這怎麼能怪她,誰能忍住不拜?!
村民說了,拜過那座廟的人很容易富裕,回去後頓頓都能吃上大米了!!!
難道是财神覺得她繼承姜遠的家業是個富裕人了,所以把準備降給她的财換成了姻緣,又因為她現在男扮女裝,所以幹脆多了女子的喜歡。
要不該怎麼解釋她現在不出門都能偶遇别家女公子的事!
一來二去,偶遇多了,她們就開始給她送禮,也不知道從哪打聽到的,知道她嗜吃,于是時不時給府裡的夫人們送吃食,再出于‘禮節’送上她一份,甚至有奔放大膽些的直接命下人送來給她。
以至于姜真光是點心就壘了十幾個食盒。
她不由得逆着光背手歎氣,沒想到那廟那麼靈,要知道她即便女扮男裝,現在的這具身軀的年歲也不過十一,更别提她從前挨餓受苦得太厲害了,看起來估摸也就九歲?都能惹出這麼多桃花。若是當時許願的時候說的再仔細清楚一點就好了,她不接受許願調劑篡改,如今怕是已經富得能買下整個薊州了吧?
姜真在決定把兩份木食盒都留下作為今日的點心後,霞伏跟萦缇兩個婢女便開始将一碟碟點心全都擺出來,愣是用了三個漆案才擺完。
姜真就算一盤隻取一個都能吃撐,看着這些做得工緻繁複如工筆畫般的糕點,她随手拿了一個,然後笑眯眯道:“剩下的你們自己分吧。”
這是慣例,主子吃剩的可以賞給下人,由着下人自己分。
比起直接把糕點賞給下人,由她吃過後下人再分,明顯要好聽許多,否則說不準那位豪族出身的羅夫人該着人來問責這些婢女仆從了。畢竟,這兩個食盒裡,其中一位的主人正是羅夫人的親侄女。
不管有多少人給姜真送東西,但最先能到姜真手上的,一定是這位羅家七女公子。
看到她們喜笑顔開的福身謝賞,然後捧起一盤盤點心屈身退下的身影時,姜真的眼裡也有了點笑意。
在落到勾勒着黑紅色雲紋漆案旁擺着的食盒時,她眼裡的笑容又一點點消散,眼神冷靜自持,并沒有被旁人不斷的讨好而迷得找不着北。
她三下五除二把糕點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渣子,笑顔逐開地去了府裡的小校場,跟往昔沒甚差别。
校場上,那些卯時就到了的各家少年們早已繞着校場跑了十回,如今正被帶着互相切磋。不會武的則在一旁觀摩。
沒法子,左丘始為姜真請的先生還沒到,他也沒松口說要選誰做伴讀,留着這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總要讓他們學點什麼,不好天天做粗活吧!
不過,據說左丘始請的先生,都是當世有名的名士,别說來做先生,就是去别處當謀士都要被百般禮遇厚待的。所以隻是遲幾日算什麼,就是遲上一年半載都得等。
姜真隻好想方設法消磨這群人的精力,而且還得依照仲父所言挑選出合脾性才德也出挑的幾個人出來做伴讀。其實就現在來看,一群人待在身邊也沒什麼不好的,姜家田地的播種可比别人家佃戶的要快多了。
年輕真好~
她由衷發出感歎,想她當初為了以後讀研選導師,也曾眼巴巴跑去獻殷勤,見天到心儀導師那拉關系、獻殷勤、給師兄師姐們打飯跑腿,論起幹勁,可是完全不輸他們的!
現在可是趕上好時候了,獻殷勤都能随便獻,是名正言順,不用像她當初那樣,還得小心翼翼控制着度,迂回着來,既要獻殷勤,又不能越界讓人覺得是在變相賄賂。
姜真看了眼天色,日頭已然高高挂起,正是朝陽耀目的時候。
得益于她把這群少年郎們分成一班班,還設了十人的糾察,班内有班長管轄,外有糾察巡邏監督,所以即便姜真不在,也能達成自洽。她決定秉持能偷懶就偷懶的原則,去看一看青娥。
當初一起亡命天涯的小夥伴,走散後她身邊就剩下青娥了。
但姜真多少有些慶幸,蠻和惡夫都是男子,且各有所長,其中,惡夫即便膽小怯弱可好歹身體康健,唯獨青娥年歲最小,身體孱弱,還因為嬰孩時就被丢在戰場上被秃鹫啄走了一邊眼睛,若是靠她自己很難在亂世存活。
如今,姜真被認回薊州,青娥跟在身邊才算真正的治了病。經過這段時日的修養,已經漸漸好轉,能夠下地走許久,也不會再風一吹就咳嗽,可把姜真喜壞了。她幾乎每日都會抽出空去看望青娥,可到底不像以前時時刻刻呆在一處,以至于昨日分别的時候,青娥拽住她的袖子,泫然欲泣,紅着鼻尖問,“阿姜是不是不喜歡青娥了?
“青娥往後會少吃一些,努力不生病的,阿姜不要不喜歡青娥,不要丢掉青娥好不好?”
姜真多心硬皮厚的一個人,聽了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她立刻蹲下身去跟青娥好好解釋了一番,并且承諾會多去看她。
今日恰好有空閑,她果斷決定兌現昨日的承諾。
在小校場大搖大擺的轉悠的了一圈,作為自己曾經來過的佐證後,就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反正隻要在他們的印象裡她來過就成,什麼時候走的不重要,沒人能發現。
姜真興沖沖的帶着仆從溜了出去,顧忌外人的目光不好用跑的,但那步子邁得,說是健步如飛都差了些意思,她今日着月白色曲裾,腰間綁的蟠龍紋青玉柳綠垂縧晃得如搖擺秋千般,叫人心頭升起焦意。
她正準備繞着池邊彎彎繞繞的缦回廊腰,就見到在亭子旁的廊邊,似乎有人在交談,其中有兩人她還分外眼熟。
姜真擡手制止身後的跟着的仆從,示意他們噤聲。
然後自己慢慢走近,試圖依靠對方的視野盲區來聽到些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湊一塊的緣故。
氣氛正不和睦說着什麼的兩人,其中一人的耳朵似乎動了動,随後眼睛裡開始蓄淚。
“我、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嗚嗚嗚……”年幼的女郎似乎受了驚吓,珍珠大的眼淚說掉就掉,她身體雖瘦弱,可是仍有虛腫的嬰兒肥,圓臉的臉頰、黑白分明的眼睛,通紅的鼻尖,叫她看起來可愛又無辜,雖有一邊眼睛被藕色罩子遮住,可毫不損她身上幹淨的稚嫩感,如同誤入人間的神仙幼女,純稚惹憐。
“你!”年紀大些的女子不由得用食指指着她,因她前後兩幅面孔而産生疑惑,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起,“在做什麼?”
年紀大些的女子随侍的婢女立即上前,張牙舞爪,大聲呵斥,“你把我們女公子的手都咬出血了,并非故意能咬成這模樣,照你這般說,刀把人的頭砍下來也是并非故意的了?”
“嗚嗚嗚,是我不好,你剛剛打我,我不應該因為害怕就咬人的。”年幼女郎還在繼續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似完全看不到婢女的氣急敗壞。
“你胡說!我們女公子不過嫌你卑賤而已,何曾打過你?”婢女恨不能扯着嗓子,嚎得人盡皆知,以此為自家女公子伸冤正名。
年紀大些的女子當即喝斷,“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