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收到信了?”姜枝榮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的不對勁,她迅速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其實她身材還算高挑,微微昂頭,認真地看着他。
沈臨西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轉了臉:“我沒有啊,嚴昱他征戰無數,肯定能安全回來的。”
姜枝榮沉默了半晌,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沈臨西看着她的表情本想再說些什麼,随即又看到她開始整理手裡的文章了,隻得轉了頭,坐下來。
姜枝榮看了好久的文章,竟沒看進去半個字,她煮了一杯咖啡,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終于完成了明日要發布的新聞,這已經是姜枝榮來《青年報》的第三個月了,卻還隻能做着整理文章的工作,社長從不讓她參與大事,想來也是,畢竟她是這裡為數不多的女性,盡管她曾經也是名動滬城的女記者,都無濟于事。
夕陽的餘晖透過玻璃窗,枯黃的梧桐葉倒映在桌上,随着風輕輕跳躍,姜枝榮收了筆,姜家的車應該已經等在樓下了。
姜柏看着七小姐走了出來,立馬挂上了笑容,他拉開車門,将早已準備好的毛絨披肩遞給姜枝榮:“七小姐,四少爺說您最怕冷了,特讓我把這披肩帶上了。”
姜柏笑的十分溫暖,打小他就是個細心溫暖的人,一直跟在四哥身邊,每次見了他,姜枝榮都覺得心情好了幾分,三哥總說,枝榮在溫柔的人面前總是很乖,倒是天天逮着我們這些粗魯的人欺負。
姜枝榮笑了笑,接了過來,将它蓋在了身上,溫暖瞬間蔓延開來,從她的每一寸皮膚延伸至心脈,不知不覺,她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醒來,或許是最近總是神經緊繃的緣故,這一覺睡得實在安穩。
姜枝榮揉了揉眼睛,她還坐在車裡,隻是前面的姜柏不見了,隻看到一個沉默的背影,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煙草味,竟給人無限的安定。
這是她的四哥,是她那個撐起了整個姜家的四哥,她不禁有些鼻尖發酸。
姜問謹翻着手中的《金融時報》,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回了頭恰好看到姜枝榮癟着嘴的樣子,覺得好笑極了:“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姜問謹換了一個姿勢,看着姜枝榮瞪着他的樣子,緩緩地說道:“嫁了人,倒變成了愛哭鬼。”
忽的姜問謹自覺言語不妥,看着姜枝榮果然沒了表情,他也有些後悔,隻是一時玩笑,便随口說了出來。
姜問謹下了車,打開後門,将披肩又在她身上裹了裹,這才拉着她下車。
“沒事了,四哥帶你回家。”姜問謹走在姜枝榮前面,即使沒有回頭,她也能看到他自責的表情。
姜枝榮趕了幾步,走在他的旁邊:“我沒事的,四哥。”
姜枝榮揉了揉肚子,又快走了幾步:“四哥快點進去吧,我好餓的,四嫂一定準備了很多菜。”
姜問謹似是松了一口氣,腳步也輕松了起來,緊緊跟着姜枝榮走進了姜公館。
“枝榮,終于來了,你可好久沒來了,四嫂今日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沈清越挽着簡單的發髻,别着一根碧玉的簪子,與身上的青色旗袍相配,如一副江南煙雨畫一般美。
沈清越是沈家二太太的女兒,一副溫婉長相,性格也是溫柔大方的,想着四哥辛苦多年,有這般溫柔的人兒陪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七姨,七姨,抱抱環兒!”
一個粉嘟嘟的小手沖着姜枝榮伸了過來,環兒如今快兩歲了,說話還有些含糊,但是眉眼彎彎、肉嘟嘟的樣子任誰看了都喜歡。
姜枝榮陪着環兒玩了好一會兒,才和四哥一起走進餐廳,飯桌上有了環兒這個可愛的小丫頭,氣氛立馬活躍了起來。
“聽說你又鬧着要去安城?”姜問謹的聲音輕飄飄地從耳邊傳來,飄進她心裡,紮下一根小刺。
“四哥,我是真的很擔心甯生。”姜枝榮放下了筷子,直視着姜問謹,滿眼都是焦急。
“如今大姐、二姐都在國外,五妹遠在花城,這南城隻有你我二人作伴,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允許你離開這裡的。”姜問謹夾了一小塊糯米,溫柔地喂給環兒,語氣卻是那麼的不容反駁。
姜問謹看着姜枝榮怄氣般地扭過頭去,又道:“快到新年了,過幾日我便将母親她們接來,你若是不在,可要我如何交代?”
姜枝榮還是沒有說話,她好不容易熬到現在,卻突然沒了他的音訊,那支撐着她走過這三年的氣仿佛在慢慢消散,她越來越不确定,也越來越絕望了,她知道大家都是為她好,可是她的心,同她一般,就是這麼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