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醒了,迷迷糊糊的掙紮起來,連累貨車磕頭搗蒜的晃悠起來。
然而車頭已經越過路面騰空在懸崖邊上,周子琰救不了他。
收回視線,她判斷了一下貨車的重心,徒手掰開了已經開裂的車廂門,輕輕跳了上去。
吳旭東被撞暈了,幸好他當時離車門近,隻被石頭碰破了頭皮。
周子琰靠近一點,想把他抱下去,總不能拖着他的腿讓他下車吧。
臉都得刮毀容了。
可是她剛把吳旭東翻過來,車子就往下滑了一截,就算有麻繩拴着,也不見得萬無一失。
隻得先拽住了吳旭東的腿。
頭痛之際,趙建華來了。
他把車停好:“小周,要我做什麼?”
“車上有繩子嗎?”周子琰不敢大意,最好是再加一道保護。
趙建華說有,還沒走到後備箱,貨車便翹了起來。
吓得他沖上來雙手死死地扒住了車廂地闆,拼命用身體壓着。
“怎麼辦,車子是不是撐不住了。”他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有點慌。
周子琰觀察了一下天邊飄來的烏雲,拿出大哥大催了催警察。
還好,馬上就到。
雨點落下來的時候,警察終于趕到,七手八腳的過來幫忙。
可是昨天的那場雨,讓整個懸崖異常潮濕,就算暴曬了一上午,表面的土層也是松軟的。
警察剛把趙建華帶的繩索拴上車子,還沒來得及系在大樹上,貨車便吱吱呀呀,一頭往山崖下墜去。
轟然墜落的爆炸聲裡,周子琰拴車的那根麻繩斷了,腰上的草繩也猛地繃緊。
周子琰吃痛不小,勒得小腹生疼。
強忍着,抱緊吳旭東的一條腿,晃晃悠悠,垂挂在了山崖下。
草繩崩裂了大半,靠近她的這頭隻剩細細的一絲拉扯着。
警察們及時撲上來,全都拽着草繩。
可是草繩已經到了極限,随時可能斷裂。
而且她的腳後跟磕到了懸崖上,鞋都飛出去了一隻,腳踝處鮮血直流,她不确定能堅持多久。
趕緊從背包側兜拿出一個登山鎬,趁着草繩晃到山崖近處的時候,一鎬子鑿了上去。
啪的一聲,草繩斷了,幾個警察齊齊摔倒在地。
周子琰一手握着登山鎬,一手拽着吳旭東的腿,竭力撐住。
警察沒帶這些專業的登山設備,實在愛莫能助。
萬幸,下面三米左右有一個突出來的小平台,一米來寬。
挂不住貨車,但是足夠站幾個成年人。
平台再往下,則是平緩的斜坡,有不少突出的小石塊,可以攀爬到谷底。
換言之,最直上直下無處借力的隻有剛開始這幾米,隻要落在平台上,基本就安全了。
海軍的體能訓練裡包括攀岩這一項,所以她想下去倒是不難,隻是她拽着吳旭東的腿,實在是沒有第三隻手騰挪了。
好在吳旭東被晃吐了,醒了。
迷糊中,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小東,别怕,姐姐帶你回去。”
誰?
睜開眼,吳旭東直面深不見底的懸崖,這才意識到自己命懸一線。
他趕緊觀察了一下四周,喊道:“你松手,讓我直接摔那個台子上去。”
畢竟他是倒挂着的,除去兩人的身高,離那平台隻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周子琰不敢,怕他控制不好慣性直接摔下去,喊道:“别亂動,旁邊的松樹更穩當一點。”
她提起一口氣,手臂肌肉緊繃,用力把吳旭東甩向懸崖半腰的一棵歪脖子松樹。
吳旭東一把抱住樹幹,翻身爬了上去,總算安全了,可他離平台有點距離,暫時不好轉移。
周子琰輕松不少,借着登山鎬,忍着痛,一點點轉移到了平台上,随後把登山鎬裝包裡,連包一起扔給了吳旭東。
“老趙,你去東萊鎮加油站找楚勁雄,下雨了,讓他先找個旅館住着,别急着走。記住,别提吳旭東的事,跟他一起的那個人會搗亂的。”
趙建華有點擔心:“你呢?”
“我去谷底看看,有沒有路繞行上來。”
當地警察趕緊回道:“有的,往西三裡地就是可以攀爬的斜坡,地勢平緩。”
他們也準備從那裡下來,給墜毀的貨車做個現場勘察。
趙建華放心了,趕緊去傳話。
周子琰擡頭看去,樹上的大學生正靜靜地打量着她,鮮血糊了他半張臉,迎着光,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招了招手:“你下來啊。”
吳旭握緊了樹枝,盯着她血淋淋的右腳踝,眼中有流星劃過。
她今天穿的長褲,撕半截褲管可以包紮一下。
移開視線,他拿出登山鎬,往平台上轉移。
落地的時候崴了腳,幸虧周子琰扶了他一把。
兩人齊齊跌坐在地上。
周子琰的假發早飛了,那紮手的一腦袋闆寸,讓吳旭東恍惚得很。
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以命相救,一時呆立不動。
周子琰看着自己苦尋多年的小東終于活生生的來到自己面前,一時思緒翻湧,難得的脆弱起來。
一滴熱淚落下,周子琰笑着歪頭:“還記得我嗎?”
吳旭東茫然搖頭,又點頭:“昨晚見過。”
周子琰臉上一黑,頭也不回,往谷底墜車處攀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