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再不收拾收拾王耀宗,以後就沒多少機會了。
然而班長孫謙一向是個好好先生,雖然長得不算太高,但貴在為人公道。
這事本來就跟他沒關系,是學委撺掇幾個人鬧的,事發的時候他也很震驚。
眼瞅着要幹架,他趕緊攔住了學委,勸道:“王耀宗,鄧遠航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見識。我早就說好了,今天聚會,咱們大家AA,誰也不吃虧,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生氣了啊。”
吳旭東沒有說話,他摸了摸口袋裡的煙,點了一根。
眯眼打量着在場的這群衣冠禽獸。
吳旭東不屑地從鼻孔裡擠出一聲輕嗤:“怎麼?以為老子穿得破爛,就等于老子沒錢?真以為老子隻會修車?”
沒人敢接這話,畢竟沒人見過王耀宗這不可一世的樣子。
沒辦法,蟄伏了四年,把周圍人都給騙了,隻有楚勁雄知道他幹起架來有多不要命。
現在他不裝了,攤牌了,這群人反倒是傻眼了。
一個個幹瞪着,屁都不敢放一個。
吳旭東像個巡視領地的山大王,冷笑道:“别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在冒什麼壞水!想看老子出醜?老子有的是錢!”
“是啊,你要是沒錢,怎麼能收買你親戚,給你分配到郵電局當幹部?你一定是裝的!有錢為什麼不請客?”鄧遠航不服氣,大聲嚷嚷起來。
吳旭東嗤笑道:“有錢就要請客?你定的規矩?還有,老子年級第一,分什麼工作靠的都是真本事,少在那裡造謠!”
鄧遠航不信,挖苦道:“你就裝吧!我爸可是聽說了,有人跟校領導打了招呼要特别關照你,不然你頂多是去小工廠做個技術員!”
“是嗎?老子怎麼不知道!”吳旭東叼着煙,沒等學委反應過來,一把薅住對方的衣領子,強迫學委矮下身來,把臉貼在了飯桌上。
煙蒂上火星閃過,作勢要燙學委的頭皮,吓得學委驚聲尖叫,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拉架的。
畢竟這世道,豪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而王耀宗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一個渾身沾滿了毒藥的刺猬,在肆意的翻滾,誰也不敢碰他一下,要不然非死即傷。
尤其是他眼中跳躍的怒火,簡直就像是來自煉獄的野火,足以燒死一切不自量力的蠢東西。
衆人眼睜睜看着學委被吓得當場尿了一地。
吳旭東到底沒有燙他,一腳碾滅煙蒂,提起學委的衣領子,拍了拍這個窩囊廢的臉頰,唬道:“接着造謠啊!老子從小就跟着家裡殺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要學嗎?”
學委還是有腦子的,他聽得懂,這是在威脅他呢。
哪裡還敢啰嗦什麼,忙不疊的告罪求饒。
吳旭東心滿意足,丢開了這個人形垃圾。
他坐回椅子上,掃了眼在座的各位,清了清嗓子,道:“時代變了,他這種窩囊廢除了狐假虎威還有什麼本事?真正能混出頭的隻有老子這樣敢拼命的。今天的事出去怎麼說,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說着,他又點了根煙,在衆人驚魂未定的沉默中抽完,揚長而去。
楚勁雄看到他全須全尾的出來,可算是松了口氣。
趕緊推開包廂門,用他教導主任兒子的身份敲打敲打那群混賬,順便提醒道:“你們不知道嗎?鄧遠航的爸爸被人舉報貪污受賄,已經被停職了。他這是嫉妒王耀宗!你們今天幫他欺負人,要是鬧出去,他可護不住你們,你們自己掂量着辦吧!”
衆人面面相觑,還有這事?
卧槽,難怪王耀宗敢對鄧遠航動手,這小子可以啊,是不是掌握了一手消息啊。
難不成他背後真的有靠山?
有個屁的靠山!
楚勁雄翻了個白眼:“他的靠山就是他自己,趕緊把地上收拾了!”
*
走廊裡,周子琰看着這個傲骨铮铮的男人,豎起了大拇指:“有種!”
吳旭東有些意外。
他那麼粗魯狂傲,她……居然沒有說教?
沒有指責他不文明?
這不符合她的身份。
吳旭東破天荒的,勾了勾嘴唇:“過獎。”
周子琰看了眼他手裡熄滅的煙蒂,攔住了想要問問題的史青霞:“史大編輯,你不是要帶我去雜志社嗎?”
史青霞暗叫倒黴,今晚這事要是寫一篇稿子,一定可以爆火。
題目她都想好了,就叫《幹部子女帶頭欺壓農民子女反被農民子女吓破膽》。
可惜了,可惜。
這個周子琰真的喜歡多管閑事!
然而她有把柄在周子琰手裡,不得不趕緊應道:“啊,對對,沒錯,走吧。”
周子琰走在最後頭,擦肩而過的時候小聲提醒了一句:“你鞋帶松了。”
吳旭東低頭,鞋帶确實松了,鞋膠也在咧嘴嘲笑。
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爬上眉梢。
等這女人走遠了,這才轉身去了洗手間,系好出來,送楚勁雄回學校。
一路上,楚勁雄都在感慨:“沒想到你真的能擺平哎,看來那個女人懂你。”
“懂我?”吳旭東好奇。
楚勁雄語文不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得搜腸刮肚,比劃道:“總之,她就那麼一伸手,一攔我,我就冷靜下來了。她的眼神非常讓人有安全感,她說你可以的,我就忽然不那麼着急了。”
吳旭東想了想那個畫面,陷入了沉默。
視線落在自己那雙毫無形象可言的膠鞋上,反駁道:“想多了,她隻是不想為我這種下等人浪費口舌。好了,你怎麼總是提她?看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