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秀樂了:“沒聽我表姐說啊,他是窮山溝來的,能有什麼背景。沒想到你也有害羞的時候,等會他們畢業聚餐,要不我帶你去湊個熱鬧?”
“不了吧,又不熟。”柴娟搖了搖頭,矜持是大姑娘的本能,更何況她到了秋學期才大二,離畢業還早呢。
這時候談戀愛,就算談了也未必能成,還是算了。
毛文秀無奈,隻好随她去了。
走到前面路口,過來一個哈欠連天的男生,個頭也很驚人,足有一米九幾。
原本滔滔不絕的毛文秀,瞬間卡殼了,像是耗子見了貓,拽着柴娟一溜煙跑了。
跑出去很遠,柴娟才笑着罵了一句慫包。
毛文秀傻笑着從春閨美夢之中醒來,問道:“哎你說,周子琛怎麼回事,回回哈欠連天的,是不是半夜搶銀行去了?”
“怎麼可能,人家爸媽那麼厲害,還用得着他搶銀行嗎?”柴娟羨慕的看了眼周子琛的背影,但是一想到他有個兇神惡煞的姐姐,還是勸道,“我看你啊,還是換個人喜歡吧。你别忘了,他姐姐可不好惹,簡直就像是惡婆婆附體一樣,别人給周子琛寫個情書她都要管。”
然而毛文秀還是迷戀周子琛那張臉蛋,忍不住憧憬起來:“那怕啥的?下次我要是見到他姐姐,我就問問,周子琛到底是她弟弟還是她兒子,管那麼寬呢?”
柴娟笑了:“我不信,你要是真敢這麼說,我就相信母豬可以上樹。”
“切,等着吧,下次見到他姐姐,我就直接沖上去勾住周子琛的脖子親一口,氣不死她。”毛文秀野心勃勃。
柴娟笑着沒有戳破,知道她隻是過過嘴瘾,畢竟那個周子琰,是真的很吓人。
去年開學時的那場糾紛衆說紛纭,具體怎麼回事她也隻是聽人議論過幾次,但是周子琛姐姐的威名算是深深的留在了所有人的心裡。
以至于連男生們都退避三舍,直呼那個漂亮的女人是個母夜叉。
*
校門口的香樟樹下,吳旭東依舊低頭不語,沉思着什麼。
一個哈欠連天的校友走了過去,身邊的楚勁雄擡腿踢了踢吳旭東的鞋子:“哎,你看,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文學系的系草,周子琛。人家爸媽可厲害了,幾個孩子都很出色。他大哥是飛行員,二姐在研究所挑大梁,三姐在部隊,家裡就屬他最小,最得寵。你看他那一身名牌,那可都是他哥給他從國外帶回來的,一身好幾千呢。”
吳旭東沒有應答,别人的潑天富貴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隻是荒蕪野地裡的一顆小白菜,對那些生在富貴鄉裡的仙草不感興趣。
楚勁雄無奈,隻好閉嘴目送周子琛遠去,結果周子琛停在了校門對面的公交站台下,不走了。
看起來是在等車。
楚勁雄又來了興趣,喊道:“哎,你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也會等公交車啊,真稀奇。”
話音剛落,一輛寶馬停在了站台旁邊。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身高驚人的成年女性,初步估計起碼一米七七。
女人留着長發,穿着桃粉色的連衣裙,背對着這邊的兩個人,看不清五官什麼樣子。
不過光是沖這背影,楚勁雄便來勁了,他直起身來,眼裡閃爍着星辰。
喃喃自語道:“聽說周子琛的三姐特别漂亮,該不會就是這個開車的美女吧?”
吳旭東對别人的八卦不感興趣,還是沒看。
但是架不住楚勁雄拽着他的胳膊,一個勁的把他往馬路對面搡。
他還是勉為其難,轉過身來看了眼。
但見那女人抱着雙臂,背對着馬路站在了周子琛的面前,好像在數落着什麼。
周子琛挺帥一小夥,可惜骨子裡是一隻瞌睡蟲,隻怕搬來不周山都撐不動他尊貴的眼皮,以至于好看的丹鳳眼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
一看就是個混吃等死的米蟲,沒有任何生存的壓力,真幸福。
吳旭東移開視線,落在旁邊的女人身上。
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真高,比很多男人都高,他下意識看了眼楚勁雄。
身高是楚勁雄的短闆,他連一米七五都沒有。
立馬冷哼一聲:“看什麼呀,你以為全中國的男人都跟你和周子琛一樣見風就長啊?”
吳旭東沒說什麼,這會兒還真的起風了,那女人的頭發胡亂飛舞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離開她的頭皮似的。
果然,月亮躲進烏雲裡的時候,狂風掀走了女人的假發。
她無所謂的撿起來,從車窗口丢進了副駕。
便是這一轉身的瞬間,讓吳旭東跟楚勁雄看清了女人的長相。
楚勁雄發出由衷的驚歎:“還真是個大美女啊,留着闆寸都好看!難怪她戴了假發,是怕闆寸太顯眼吧。我靠,那她肯定是周子琛的三姐了,隻有在部隊的女人才會留這麼短的頭發!我靠,好帶勁的女人,你快看她膀子的線條,卧槽,我懷疑她随便捏我一下就可以讓我哭着求饒了。”
吳旭東沉默的看了眼,确實,這女人是個練家子,肱二頭肌飽滿有力,一般男人在她面前肯定不敢造次。
比這結實的肌肉更突出的,是她驚為天人的美貌。
英氣的長眉像是将軍征戰時的長矛,帶着淩厲的攻勢,生人勿近。
丹鳳眼不怒而威,線條流暢,在尾部漫不經心的往上一挑,像是造物主精心勾勒出來的工筆畫,渾然天成,撩人于無形。
這緩和了眉毛帶來的盛氣淩人,但又多了幾分不可亵渎的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沿着她傲人的鼻梁向下,在鼻尖達到了頂峰。
如果這是一座山峰,一定是人人心馳神往的名山大嶽,引得名家大師争相描摹它的挺翹和險峻。
而一旦站在山頂,俯瞰下面的風光,一定會被那完美的花瓣唇勾走全部的注意力。
尤其是那圓潤飽滿的唇珠,像是夏日雨後的風中青荷,噙着晶瑩的露珠,一旦露珠滴落,便足以蕩漾起滿池春水,将一顆愛慕之心溺斃其中,心甘情願做個水鬼。
吳旭東恍惚了刹那,總覺得這女人訓話的畫面似曾相識。
昏暗的天光加劇了這種沒來由的熟悉感,好像曾經在哪個惆怅的夢中見過。
如果添上幾隻飛舞的螢火,那種跌落夢境的失重感便更加真實了。
可惜這個女人太過咄咄逼人,一點也不溫柔。
要不然,把她跟周子琛縮小到三五歲的年紀,便可以跟他那個螢火漫天的夢境重疊。
漂亮的姐姐,柔聲細語的安撫,逐漸止住的淚水,童真的歡笑,月色照耀的歸家小路,對愛哭鬼三個字的不滿……
就在他頭重腳輕的時候,大學同學跑過來喊他。
“王耀宗,你怎麼還不來啊?全都等你呢!快點,班長還叫了照相館的師傅,咱們一起合一張照,學校拍的太沒有感情了。”同學吭哧吭哧的停下。
吳旭東回過神來,撿起腳下碾滅的煙蒂,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直起身來往校門後新開的飯店走去。
楚勁雄不是他們班的,但還是一起過去了。
怕他心情不好,回頭喝多了容易出事。
在吳旭東身後,那高挑的闆寸美女一把将周子琛拽進了車裡,催促道:“别磨蹭,明天我還要去東萊鎮辦事,今天無論如何要幫你把這事給解決了。”
周子琛不情不願的上車,坐下後叫苦不疊:“姐,無所謂的,不就是被人偷了稿子嘛,也不是頭一回了,你别再為我跟人吵架了,回頭他們都說你是母夜叉,你還怎麼嫁人啊。”
“那不行,你是我弟弟,我幫你是天經地義的,走,我約了那個編輯去飯店見面,一定要讓她撤稿。”周子琰一打方向盤,往學校後面的飯店開去。
經過吳旭東等人身邊的時候,雨點正好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周子琰在前面路口停下,搖下車窗,喊道:“同學,去哪兒?我帶你們一段?”
話一出口,她便愣住了。
後面那三個學生,其中一個似曾相識。
不過時間太久了,她不是很确定,隻是眯眼打量着這個大塊頭。
年輕人眼中厭世的情緒濃烈而嗆鼻,跟記憶中那個天真可愛的稚童完全不符。
可能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