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平看着老人的反應愣了一下,來對了,這不跟開了挂一樣,一問一個準。
男人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試探,“這東西很值錢嗎?”
“不值錢。”老人趕緊擺了擺手,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風太大了,他的眼裡好像有點淚水,“但确實是很重要的東西,小夥子,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東西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姜子平遲疑了一下,因為他也不清楚這東西到底是誰的,隻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加以猜測,“姓範。”
“老範。”老人眼裡的光閃了一下,“他身體怎麼樣了?現在還好嗎?”
以他的年齡,不可能管範長江叫老範,說的自然應該是範長江的父親,“他去世了。”
姜子平不了解其中的原由,隻知道範長江的父母都已經離世,既然老人問了,自己也應該告訴他。
畢竟人的生死沒辦法掌控,每個人都有權利知道答案。
老人沉默了一會,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大概放空了幾分鐘,擡起頭看向姜子平,“你是他的……”
“就算朋友吧。”這次他說了謊,總不能告訴對方老範的兒子也死了,他現在在調查那件事情的真相。
有些實話不方便說,說出來既傷人又傷感情。
“當年我們在邊境打仗,好多人死了,隻有少部分活了下來,這硬币也是那個時候發現的。”老人喉嚨哽了哽,“也算是給當時那段經曆留個紀念吧。”
“就算在同一個城市,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也是很微妙的。”老人笑了一下,笑中卻沒有一絲高興的情緒,“現在想想,那場戰争以後,我好像再也沒見過老範了。”
西京不算大,可當緣分耗盡的時候,就算隻有十米的距離也會錯過。
能在不同的地方相遇無數次的人,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吧。
“謝謝您。”姜子平看了眼老人,一隻流浪狗跑過來,趴在老人身邊蹭了蹭他的腿,毛發微卷的小家夥輕聲哼了兩下,似乎在渴求他的關注。
老人擺了擺手沒再說話,從一旁拿起一隻火腿腸喂給面前的流浪狗。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是怎樣的心情。
在姜子平轉身準備離開的那刻,他聽見老人用幾乎微乎其微的聲音念叨了一句,“可能哪天……你也見不到我了。”
或許人老了以後,就會開始思考自己哪一天會離開,周圍人所發生的任何事都會使他們的情緒有巨大的波動。
即使是幾十年來素未謀面的戰友。
可當一切情緒落幕以後,迎來的還是對生命的渴望。
火車站站台上,黃梓薇手中拿着一張南下的車票,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帽子,帽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
今天風很大,空蕩蕩的站台上人擠着人,也抵擋不住寒冷的觸感襲擊着每一個人的體表。
黃梓薇用手拉了拉風衣的兩端,交叉着的衣襟将整個身體裹緊,她握着手中的證件,原本布滿陰霾的雙眼在看見火車駛來的那一刻微微亮起。
“排隊上車!看好了!這是二車廂!”從火車上下來放好踏闆的乘務員站在一旁朝着排隊的人喊,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掃視着,黃梓薇下意識将帽檐壓低了些。
越向前走,她緊繃的神經就越來越松懈。
好不容易甩開了跟蹤自己的警察,又在手機上刷到了全城抓捕劉博的消息。
不管劉博是不是這起案件的真兇,隻要警方認定了他有罪,黃梓薇都是這起案件的幫兇。
她還年輕,不想因為協同作案這種事被抓起來,而且從一開始她就是被逼的,根本不是心甘情願要跟着劉博做那種事。
範長江有罪該死這她知道,但和她又有什麼關系,這個世界上該死的人多了,她又不是什麼正義使者,每天到處審判這個,審判那個的。
把自己日子過好,好好活着比什麼都強。
沒錯,她現在就想活着,沒有其他的想法。
眼看着還有三個人的距離就要跨上火車,黃梓薇握緊衣領的手緊了緊,就差三步,就能永遠和這個城市說再見了。
威脅她的人消失了,這幾年也攢了不少錢,是時候該換個城市好好生活。
至于父母,隻要抓不到她犯事,應該也不會有人為難他們。
可就在黃梓薇準備踏上踏闆的那一刻,她的小臂被一隻手握緊。
黃梓薇的身體一僵,她的目光下移,看見了一雙雖然白皙纖細,但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是個女人。
黃梓薇轉頭,看見了蘭馨的臉。
這張臉她記得,是昨天和她一起關在會議室裡的女人,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身份,但總覺得不太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