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搖頭:“他也不适合,但他的兒子确實是個人才,擁有絕對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懂得平衡利弊,不會像淳王一樣被情緒左右,一意孤行。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合适,這樣的人推行新政才是最保險的。”
“可他是西洲侯的兒子。”章麓點出事實。
張錦沉默了片刻,道:“他隻是生不逢時。”
章麓笑了笑,道:“輸了就是輸了,哪兒有那麼多理由。”
“姑娘,姑娘!”
章麓被請晴放的喊聲驚得回了神,她四處望了望,發現自己正騎馬走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連忙問身側的晴放:“這是哪裡?”
“成輝坊的南園大街。”晴放道。
章麓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道:“我需要去趟中書令府。”
中書令府在成輝坊西南的柳葉巷子,此刻府門前有金吾衛把守,周圍圍着不少百姓,都在對着中書令府的大門指指點點。
守門的金吾衛一瞧見走過來的章麓,便一個跨步上前要爛,結果章麓直接亮出了皇帝金令,硬生生的将對方即将要說出的官話别在了心裡,不上不下。
“我來取一樣東西,取完立刻就走,小将軍将放心。”章麓柔和的說到。
有陛下金令在,她就是想要在裡面住一晚都沒問題,更何況隻是拿樣東西呢。
金吾衛很快就将人放進了院子裡。
府上各處都還維持着禁軍上門抓人時的模樣,被踩塌的花草,走廊上碎裂一地的茶盞,還沒來得及關上的書房大門等等。
章麓暢通無阻的穿過垂花門,一路向東走到了書房所在的院子,推開半開半掩的門,徑直朝書架而去。
她按照張錦給的方法移開書架,在其背後的牆壁上找到了那個暗格,裡面裝着三卷剛寫出來的《稅賦新策》。
章麓打開其中一卷鋪在地上仔細看了一遍,起身時雙腿麻木差點跪倒在地。
她心中歎息道:張錦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宮變是不可能被原諒的。
她将卷軸重新卷起,背在身上,出門後從晴放手中拿過缰繩,利落的翻身上馬。
“你先回去,母親問起就說我有要事留在宮中與陛下商議,待商議完自然會回家。”說罷,她将馬鞭重重抽在馬屁股上,戰馬一個激靈,立刻撒開蹄子奔跑了起來。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明德殿,不少官員正在讨論河南道東四州後續問題的解決辦法。
章麓跪在泰安帝面前,将三隻竹筒舉過頭頂道:“這是罪臣張錦寫出的《賦稅新策》,特獻與陛下。”
“罪臣寫的東西哪裡能用?”吏部尚書站出來義正言辭道:“他之前推行的新法最好也暫停實施,重新校驗一番。”
章麓看了一眼吏部尚書,她對這人印象不深,就記得德州鬧雪災的時候,聚粹軒的胡老闆跟她念叨過,吏部尚書家裡的夫人兇悍,不允許他納妾,他便在号稱‘妾巷’的晉昌坊輪子巷置了一房外室,見天的從聚粹軒買東西往那頭送,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當時她隻從父親那裡了解到,德州刺史是他舉薦上來的,在德州出事後在明德殿負荊請罪,是個相當有‘魄力’且識時務的人。
這樣的人在章麓眼中隻代表着‘圓滑’與‘世故’。
她認真道:“抛開張錦與案子的勾連不談,單說他所拟定的新法,乃是經過内閣商讨反複修改過後才推行天下的,按照這位大人所說,因張錦落罪,便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将内閣十幾位大人的努力全部否定,是否太過草率?”
吏部尚書梗着脖子說到:“章姑娘難不成是在為張錦開脫?主筆之人造反,其定下的新法若不禁止,豈不是讓全天下的百姓效仿?”
“就事論事罷了,大人急什麼?”章麓笑得頗為溫和:“這新法哪一條寫着他的名字?就連頒布都屬得尚書左右仆射二位大人的名字,蓋的三省的印章,哪裡就與張錦有關了?”
[1](呂氏春秋·審分覽·慎勢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