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帳内,劉賢手持雙刀,與龍鱗三十二衛行成了人牆,牢牢的将皇帝和皇後護在了身後。徐太醫穩着手,一絲不苟的給陛下紮針,看着毒血一點一點的排出體外。
在他們對面的,是一直以溫文爾雅的面貌示人的靖國公。此刻的他面目猙獰,惡狠狠的盯着劉賢,似要将他盯出個洞來。
禁衛一波又一波的沖過去,卻都被龍鱗三十二衛精準的刀法一刀斃命,雖龍鱗衛都挂了彩,劉賢的手臂上甚至有兩處極深的到上,但靖國公帶來的人傷的更多更重。
一個個屍體被擡出皇帳,堆在外面行成了屍山血海。
靖國公惱恨的巴不得一把火直接将皇帳燒了,可内閣那群老匹夫不認玉玺隻認金印,他想名正言順就得先拿到陛下的金印,先下一道口谕讓中書省拟诏才行。
他雖讓人去鳴了喪鐘,但皇帝不死,他就不能安心。
從陛下中毒到現在,已然快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足以讓靖國公意識到,一直默默無聞且神秘的龍鱗衛是何等強悍。這支隊伍從鄧州便有,但隻有三十二人,一開始許多人都以為這是陛下選出來的武将苗子。但慢慢的,衆人發現,這些人平日并不出現,也不上戰場,似乎又不是死士,便沒再将他們當回事。
可如今,就是這神秘的三十二人,成為了橫亘在眼前的鴻溝。
他明明離權勢滔天隻剩一步,卻遲遲跨不過劉賢這道天塹。
遠處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靖國公轉過頭,率先闖入他視線的便是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張錦。
他眯着眼,瞧着對方無懼于這邊的刀光劍影,一頭撞到了劉賢的身上,而劉賢顯然不能收刀,也不想傷了當朝宰輔,隻能勉強轉動手持刀的方向,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誤傷了張錦。
可對方隻是後退兩步跌坐在了地上,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腰腹在流血,他手腳并用的想要從龍鱗衛腳下的縫隙中鑽過去,但劉賢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張錦仰起頭,看着劉賢棱角分明的下巴,滿含期頤的低聲問他:“可活?”
“是。”
劉賢也不欲與他多說,冷若寒冰的瞳孔依舊直直的盯着靖國公。
靖國公命人将張錦拉開,他還有用得到對方的時候,不能讓人就這麼死了。但是張錦的力氣出奇的大,甚至不顧形象的咬傷了一個屯衛。
正當他們拉扯争執的時候,秦國夫人和馬景川也被帶了過來。
秦國夫人撇了一眼角落裡,被人挾持着的李謹淵,他神色如常,但嘴唇發白,額間冒汗,似是身體不适,但距離太遠實在看不出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轉而走到了張錦的身邊,說道:“張大人,陛下現在正是需要我們的時候,跪是沒有用的。”
張錦聽了秦國夫人的話,沒有站起來,反而擡起頭,眼眶發紅宛若癫狂的問道:“陛下沒事?”
秦國夫人沒有看他,而是将目光牢牢鎖定在自己的小姑子——站在屏風前的皇後身上。
本應陪在陛下身邊的皇後此時卻站在屏風之前,要麼陛下已死,要麼裡面有她信任的人在看顧着,哪種可能性更高呢?
“皇叔!皇叔!”李嘯林連滾帶爬的跑進來,目光中眼含期待:“皇叔怎麼樣了?”
靖國公沉聲道:“世子,陛下駕崩了。”
李嘯林愣住了,臉上挂着錯愕,眼神卻四散飄忽,他一句話都沒說,往後退了兩步,目光在掃到被刀架脖子的李謹淵時,又頓住了。
他指着李謹淵,手指顫抖的問:“他…他…”
“四皇子李謹淵刺殺陛下,至陛下身死,我等護駕來遲,深感慚愧。”靖國公面無表情的說到。
李謹淵直接翻了個嘲諷的白眼,皇後和劉賢面無異色,反倒是馬景川斜了靖國公一眼,剛想出聲就被秦國夫人制止。
靖國公看向李嘯林,問道:“衛王殿下呢?”
李嘯林不知道如何接話,他想起方才姐姐瘋狂的一面,用刀架在父親脖頸上不允許他邁出半步,心緒遊移。他猶豫了半晌,剛說出個‘我’字,就聽到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朝這邊而來。
在翊衛和後衛的挾持下,宗室、勳貴、一品朝臣皆被帶到了皇帳前。遠遠的還未靠近,就能透過掀開的帳簾,看見狼狽跪地的張錦、雙刀滴血的劉賢、老神在在的靖國公、神色異常的李嘯林。
見人都到齊,皇後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劉賢身旁,掃了一眼或惶惶或鎮定的文武大臣,問:“宮妃呢?”
“要麼在太後那裡,要麼翊衛将人困住了。畢竟淳王和康王還在西嶺,他們手中的墨雲騎和金吾衛可是身經百戰,說是能以一當十都不為過,靖國公是想握個人質在手中吧?”秦國夫人說。
位于屯衛之後的靖國公眼中閃過輕蔑,說道:“人質?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他幾千人難道還打得過我這幾萬人?這群女人怕是吓壞了吧,連出來的膽子都沒有。就像景貴妃,一個巴掌就能讓她變成一隻鹌鹑。”
聽到這話,原本安靜的李謹淵突然暴起,掐住持刀者的手猛的用下死力,掐的對方手腕一抖,他借機想要推開對方,卻沒有成功。他于武道上着實沒有天賦,小時候又被雍貴妃的宮中人丢入冰湖凍傷了經脈。剛暴起那一下也隻是因着趁其不備方會成功,但終究抵不過訓練有素的禁衛。
挾持他的人被吓了一跳,回手将他攔回時沒有收力,刀刃在李謹淵白皙的脖頸上劃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