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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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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邊關,花池郡的靈光寺内,一柄銀槍靜靜陳橫在蒲團之前,一身銀麟甲胄的女子輕阖雙眸跪坐在蒲團之上。她的唇紅如同被彼岸花染過一般,鮮豔欲滴。節奏輕緩的木魚聲在佛殿中回蕩,秋風吹起金黃色的帳簾,露出帳後的款款而來的美人。

“如今你也是一柄銀槍走邊關的大将了,也不知你們章氏先祖究竟做了什麼孽,竟每一代的人都落不得半點好下場。”美人生得一張鵝蛋臉,應是一副嬌憨有福的面相,可她的眉眼間卻帶着萦繞不散的愁思,反而将那抹夫妻削殺殆盡。

章麓沒說話,隻靜靜的默念了幾句,便站起身重新提起了銀槍。随風翻飛的金黃色帳子遮蔽了她的半邊身影,也遮掩了她看似平靜實則悲怆的情緒。

其實以前的她厭惡武鬥,即便出生在忠烈世家的範陽章氏,忠義堂中供奉着霄雲女帝禦賜的丹書鐵券,整個大梁都将章氏先祖——第一任虞慶侯章獵風的故事傳得神乎其神,她也對習武感到厭惡。

或者說,她厭惡一切沾染血腥的事情。

但此時此刻,在經曆了未婚夫刺殺小皇帝失敗被抓、父母被小皇帝的外戚囚禁在京城、兄長被陷害死于契丹戰場之後,她竟覺得讓某些人流血也不是不可以。

種種磨難,都讓他想起父親的諄諄教誨、母親的犀利言辭,還有未婚夫李鶴霖宛若奔騰戰馬的槍法和他于兵法之道的自信。

李鶴霖身形修長健碩,自小便跟随外祖父在西北習武打仗,也許是西北苦寒,亦或者是戰場凄涼,總而言之,他是個很沉默的人,尤其在面對章麓的時候,在她試圖與他聊些風花雪月、詩詞畫作的時候,他隻是靜靜的望着章麓,一言不發。

這樣的沉默與木讷,讓原本對他那張臉很感興趣的章麓,漸漸失了興趣,也開始抗拒這門長輩們定好的婚事。

即便外戚想要謀得章氏兵權,将她圈禁在京城,甚至讓小皇帝下旨将她送進了李鶴霖的府邸,她也幾乎沒有與李鶴霖打過照面。

見不到也好,章麓求之不得,她知曉李鶴霖的祖母與太後是姐妹,将來無論誰來做皇帝,李鶴霖都将榮華富貴一生,做他的夫人,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可她仍舊過不去心中的坎,仍舊對這個人不喜。

“發什麼呆?”美人走了過來,打量了章麓一眼,然後朝佛像盈盈一拜。

她右側的頭發梳起,左側的鬓發垂下在臉頰處彎了個弧度,末端紮在腦後,瞧着有些像錘髻,又比垂髻散亂一些,若有外人瞧見,定然會覺得她是個自由自在潇灑恣意的人。但章麓清楚,對方垂下的發絲,隻是為了遮擋左邊臉頰上的疤。

美人是李鶴霖同父異母的妹妹,為了幫李鶴霖混進皇宮,生生挨了現任主母雍夫人一刀,徹底破了相。

可惜他們的計劃并沒有成功,雍夫人的兄長慶國公沒有死,皇帝沒有死,李鶴霖反倒成了反賊,替慶國公背下了所有的罪惡。

章麓握緊手中的長槍,偏頭看着她:“明月,我要回京了。”

李明月參拜的手頓了頓,低聲道:“你為什麼還要回去?回去就是死,你不會不明白。”

“我知道,但我不能不回去。”

因為此生最愛她的兩個還在京城,她最愧對的人的屍骨還在京城。

李明月沒有說話了,她走到大殿外,看着山外那傍晚的紅日半沒入黃沙之中,心中有無限怅惋,面上卻不露分毫。

“你想好了便是。”她道,“我不勸你,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三哥,我勸不動你。”

秋日夜晚的風帶着寒意,章麓輕車簡從離開了花池。

在十裡亭時,李明月站在路邊,呆呆的看着一行被流放的人從她面前走過。那是她的熟人,也是章麓的熟人——太師王相權的妻子兒女。

王相權出身琅琊王氏,是李鶴霖的恩師,他的兒子王臨之娶了章麓的堂妹章引玉為妻,章引玉随夫去了青州,被慶國公暗地裡捅了一刀,慘死在陰謀詭計之下。而王臨之被廢了雙眼雙手雙腿,丢在了青州的山谷之中再無音訊。

如今王相權一家從章麓的面前走過,除了麻木的神情,再無其他。

章麓和李明月就這麼站在腐朽的十裡亭中,看着這位曾經為大梁奉獻一生的兩朝宰輔,于瑟瑟秋風中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李明月的父親被慶國公算計死,他的小兒子李謹煥登位已成為必然,隻是登位之後,是傀儡還是明君,顯而易見。

黑夜前的光線晦暗,讓章麓辨不清李明月臉上的情緒,但她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想過自己的以後嗎?”

夜涼如水,也涼不過被背叛的人心。李明月攏緊身上的披風,淡聲道:“無非就是被送去北方和親,好在花池靈光寺裡豎着每一位和親公主的姓氏,我說不定能名留青史呢。”

和親啊……

章麓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留在豺狼虎豹環伺的長安好,還是去往北漠成為階下囚好。

“嫂嫂,我哥是真的愛你。”李明月突然道,她望着官路中央,上面的落葉上還印着王家衆人斑駁的腳印,可風總是無情的,将落葉紛紛掃除。

可當落葉被風揚起的那一刻,章麓恍惚看到了李鶴霖那張俊美剛毅的面龐,看着他于黎明前晦暗的光線之中,哀傷又克制的望着自己,小心翼翼又虔誠的在自己額上印下唯一的一吻。

“如果無聊,就打開書房裡的小盒子。”

那時候章麓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她從不進李鶴霖的書房,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将來也不會。

直到他刺殺皇帝未遂的消息傳來,李明月跌跌撞撞的闖進來,哀求她打開盒子時,她才在看到盒中内容的那一刻,明白了對方掩埋二十年的心意。

可一切都太晚了。

……

章麓閉上了眼睛。

無論生前的情意有多深厚,不說就是不存在,死後更不必緬懷。

她将眼睛睜開,雙眸中再無半點哀傷。

“此去九死一生,李鶴霖留給我的墨雲騎交給你,将來是要避世還是和親,選擇權在你。我走了,永别。”

哒哒的馬蹄聲順着官道逐漸遙遠,隻餘菩薩的哀歎于這低垂的夜色中隐隐回蕩。

皓月當空。

一匹黑色的駿馬飛馳在濃濃夜色之中,騎馬之人身着一身銀麟铠,烈焰紅唇,耀眼奪目。

“虞慶侯世子回朝了!”

随着一陣驚呼,駿馬在偌大的虞慶侯府門前停下。

一襲戎裝的章麓翻身下馬,将馬缰交給小厮,大步流星的朝府中走去。鄧州伯世子李謹煥走出來迎接她。身後的内侍宮女各個低眉垂眼,恭恭敬敬的俯首行禮。

李謹煥想要牽住章麓的手,卻被對方輕巧避開。他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右手,神色微暗。

章麓邊往裡走邊解開身上的大氅:“這次西突厥被我打得落花流水,至少能為邊關百姓博來二十年的和平。”

李謹煥溫雅一笑:“辛苦你了,先沐浴更衣,今夜可要好好睡一覺。”

“李謹煥,”章麓站在祠堂前的長階上,回頭俯視着這位被陛下欽點補替世子之位的男人,“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阻撓你了,煩請謹遵諾言,明日一早就向陛下提請放我父母回來。”

李謹煥愣了一下,道:“陛下多疑,虞慶侯府如今如日中天,掌管邊關六十萬兵權,陛下不會允許任何強盛的世族……”

“沒事!”章麓打斷了他的話,面上欺滿風霜,唇也白的可怕,“我想好了,明日一早我就交還兵權,将世子之位讓給族中其他子弟,這樣一來我非嫡宗,父親這一脈也無男.性子嗣,我們遠走他鄉避世而居,威脅不了他的位置。”

“上交兵權?”李謹煥詫異,“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章麓點點頭,“若不是兄長戰死沙場,也不至于将我推出來成為千古第一位女世子,我知道朝中人因此對我和父親頗有微詞,雖舅舅一家多番為我據理力争,但他如今已是如履薄冰,我不想他們繼續為難。而且……我既與李鶴霖有婚約在先,即便他如今戴罪身死,我也不可能再改嫁與你。”

李謹煥攥緊了袖中的手,不走心的淺笑道:“好。”

章麓沒再說話,轉身跨入祠堂,用緊閉的門扉将兩個人隔絕在兩個世界。

夜沉如水,待章麓從祠堂出來之後,回屋沐浴換上一襲華裳,這是他的未婚夫李鶴霖特意命人為她做的夏裳,她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穿上它。

以往的她看不上,現在的她想要都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她在鏡前轉了兩圈,輕輕抹掉臉上的水漬,轉身踏入書房。

結果剛踏入書房,就見主位上坐着世子的生母。

章麓臉上的笑意落了下來,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太過精于算計。

自從鄧州伯的夫人為他擋箭身亡後,這名妾室曾聯合自己的母族強逼鄧州伯扶她為正室,要讓李謹煥成為嫡子,順理成章的繼承爵位。

雖然鄧州伯嚴厲拒絕了此事,卻不妨礙他們謀劃,隻是令章麓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這麼狠,為了一個爵位,不止算計本就是世子的李鶴霖,還将鄧州伯也算計了進去。

鄧州伯身亡,身為質子的李鶴霖隐忍多年,最後卻被雍夫人出賣,刺殺失敗車裂而死。

“聽說你要上交兵權?”高高在上的女人神色傲慢地翻着桌案上的公文,這些都是章麓平日與軍中往來的絕密,從未讓任何人看過。

章麓看向站在一旁的李謹煥,隻見對方垂首看低,一副恭敬姿态,雖早有預料,但當現實真正擺在自己面前時,還是不由對這個人感到萬分失望。

她轉過頭,看向對方的目光帶着淩厲:“雍夫人如此肆無忌憚的翻閱本世子的公文,不怕本世子明日彈劾于你?”

雍夫人掃了她一眼,不在意的冷笑出聲:“你随意,我倒要看看,陛下有沒有本事替你撐腰。”

她站起身,走到章麓面前,神色睥睨:“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當真要交還兵權?”

章麓昂頭,不卑不亢道:“交不交也跟你沒關系,就算要交,也是交給陛下,而不是一段坑蒙拐騙而來的姻緣。”

雍夫人扶了扶鬓邊絨花,低低笑出了聲:“是嗎?隻怕到時候由不得你。”

“什麼意——”

一陣劇痛襲來,章麓的話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雍夫人素若無骨的手握着匕首的一端,而另一端已經完全沒入自己的胸膛。

“你……”章麓擡眼,略過雍夫人的肩膀看向她身後的李謹煥。

對方除了攥緊拳頭垂着頭,什麼都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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