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依然擔心,不過看着自家主子氣定神閑的模樣,不由得多了些底氣。
陳蘇葉走在宮道上,沒想到洛輕銘半點情分都不講,真沒有轎辇。
柳瑩要避嫌不能來接她,這段路隻能她一個人走。
當她走到宴廳時,後背已經冒了汗,好在任驕陽送的鬥篷透風,才沒濕透衣衫。
她鼻尖凍得發紅,希望自己回去别得上風寒才是。
當她邁進門檻準備行禮時,溫白荷眼尖發現了她。
“姐姐真是有福,才幾日便能起身活動。”她眼神微動,之後對着洛輕銘笑。
元安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立馬上前扶人,好似陳蘇葉不是主子而是她的玩伴。
陳蘇葉下意識想要推開元安,苦于洛輕銘在,隻得先被人扶着入座。
“你最好安分些莫要害我,不然我定讓你後悔。”自己已經得罪元安,根本不差這一次。
她要是不說出來,元安會更放肆。
元安笑得溫良,嘴上說着不會得罪主子,心裡壓根不是這麼想的。
陳蘇葉即将落座的瞬間,肩膀上的披帛被元安扯掉。
本來該露出猙獰傷疤的臉,此時竟飄起了花瓣。
她正是防着元安,提前塞了幾瓣藏在裡面。
元安的舉動令她徹底心寒,她佯裝吓到,立馬跪在洛輕銘跟溫白荷面前。
香蘭收到主子的提點,立馬跟着跪下并且呈上花籃。
洛輕銘本來沒打算理會陳蘇葉,可眼下鬧了一出,還是得瞧瞧。
他瞧着陳蘇葉頭上是選秀時自己賞的簪子,突然有些動容。
再看她竟有幾分可憐,他真是醉了。
可他清楚的很,明明半滴酒都沒沾。
“有心了。”他撇開目光再沒看她。
他瞧出溫白荷故意打扮,身着青綠色衣衫,下裙是月白色,像極了蕩漾在水波裡的蓮藕。
而元安為了奉承主子,着了灰綠色的宮人服,雖然衣擺處有刺繡,但可以看出并不适合她。
陳蘇葉上粉下綠,像朵蓮花似的,襯得溫白荷像是匍匐在他腳下。
他喜歡陳蘇葉如此打扮,看似清麗,實際上滿腹心機。
這是他難得對陳蘇葉的贊賞。
溫白荷看向洛輕銘,發覺他唇角帶笑看着陳蘇葉
哪怕僅有片刻,溫白荷依然感覺到了危險。
于是她從花籃裡拿出悔過書時,謊稱裡面有小蟲子咬她。
洛輕銘自然呵斥陳蘇葉,讓人盡快落座。
他哄着溫白荷,眼神裡全是心疼。
陳蘇葉心裡清楚,洛輕銘是為了溫白荷的臉面,至于自己的臉面從來不是她應該顧及的。
眼下柳瑩還沒到,自己得先受着。
好在洛輕銘讓她坐着而不是站起來。
饒是如此,溫白荷瞧着她的目光裡依然帶着怨毒。
她不明白洛輕銘怎麼就放過陳蘇葉,但她知道洛輕銘一定舍不得。
再加上花籃裡的香味同春華身上味道,以及洛輕銘之前沾染的藥香一模一樣,她頓時起了殺心。
她瞄了眼在身旁檢查傷口的洛輕銘,笑吟吟的抽手。
“許是妹妹眼拙看錯,不是什麼小蟲,而是姐姐準備的香料,妹妹身子通常人有異,半點香料也受不得。”她端了酒走到陳蘇葉身邊。
陳蘇葉自從溫白荷開口時便目不轉睛地瞧着,看見溫白荷将指甲裡藏着的毒粉混入酒中。
又是毒粉,她面色難看,強忍着才沒起身将毒酒灌進溫白荷嘴裡。
她明白這酒是溫白荷給她準備的。
事實正是如此,溫白荷走到她面前,舉起酒盞遞過去,頗有種求和的意思。
這酒她要是不接,那就是不識擡舉駁了面子,她要是喝了,誰知道能不能撐到回去找解藥。
她是吃了任驕陽給的藥,可那是治傷的不是解毒的,就算能解毒,也不一定能解掉溫白荷這個毒。
“有心了,隻是罪人還需要祈福,暫時不得貪杯。”她找借口推拒,餘光瞧着洛輕銘。
洛輕銘知道陳蘇葉和他求救,但想起陳蘇葉之前信誓旦旦同他講可以自行解決,還有跟寒星不清不楚的,他想看看陳蘇葉有什麼本事。
“既然是溫嫔賞的,你破戒無妨,過會少飲便是。”他輕飄飄開口,寵溺地看着溫白荷。
溫白荷得了洛輕銘允諾,朝陳蘇葉逼近,好似陳蘇葉再拒絕,他能直接順着給灌進去。
陳蘇葉鼻子一酸,不知道是被酒嗆到還是覺得自己孤立無援。
她眼眶泛紅,比起委屈更多的是憤怒。
先不說祈福抄書本就是羞辱她的借口,單說她背後有傷口根本不能飲酒。
洛輕銘這是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自己偏愛溫白荷,而她陳蘇葉可以随意被人折辱。
既然所有人都負她,她沒必要給誰臉面。
她明白自己如今被憤怒沖昏頭,可面對溫白荷步步緊逼,她才發現自己的恐懼。
現在的她不再是第一世的她,隻要稍稍動手就能扭斷溫白荷脖子。
管她是什麼洛輕銘的愛人或者是爛泥,都别想再欺負她。
陳蘇葉想的十分順利,她收回目光直直瞧着溫白荷,迎上溫白荷的目光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此時她透過溫白荷看見個黑影。
那黑影不簡單,察覺到她的目光,晃了晃手中的寒芒,似是警告她,莫要傷害面前之人。
她剛才的決斷被瞬間否定,收回目光後看向洛輕銘。
洛輕銘雲淡風輕的坐在龍椅上,朝陳蘇葉挑了挑眉。
陳蘇葉清楚這個眼神,陳蘇葉的命跟溫白荷的命都不重要,但她要是敢動溫白荷,他不會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