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蘇葉心裡有愧，一是自己去過之後應青蕪就死了，二是知道應青蕪也是死士她心裡想給人留個全屍，眼下榮春不願置辦，自己能留些情面。

“榮春，本宮知道你心裡難過，可再難過，日子也要過下去。”她扶起榮春，最後問他不怕自己放過應青蕪？

這話提醒榮春，他倒不擔心陳蘇葉饒恕應青蕪，畢竟人都死了，就算挫骨揚灰也隻是馬後炮。

但想到采安年紀輕輕便被應青蕪害死，他真沒辦法放過應青蕪。

“人都死了，其他的毫無意義，奴才就算得了主子的恩把人挫骨揚灰，采安也活不過來。”他面如死灰，若不是有口氣撐着，怕是命喪于此。

陳蘇葉一聽發現有機會，正準備寬慰榮春，卻見榮春跪下叩頭。

“本不該如此放肆，但奴才求您成全，将她丢入白骨營。”榮春身子微微顫抖，勉強跪穩。

陳蘇葉哪裡見過這陣仗，趕緊将人扶起來。

“起來說話。”她示意進寶把人扶起來，也不理解榮春行大禮，竟隻是丢去白骨營？

若是換了她……她也不能怎麼着，死都死了，拿出來鞭屍有什麼用？

“求您成全。”榮春眼底一片血紅，他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是求面前的人能幫忙，别讓她屍身完好。

怪他人微言輕，怪他沒盡早下手。

“她身份多有不便，本宮隻能盡力而為，不過本宮要勸一句，你放過她也能為采安積福，你是個好人，采安是個好姑娘，本宮會想法子找法師為采安誦經，争取托生個好人家。”陳蘇葉示意進寶找人送榮春回去，今兒算他休沐。

榮春再次跪拜，他感謝陳蘇葉心善，之後踉踉跄跄的跟着進寶退下。

這宮裡太小，小到連個奴婢都容不下，他慶幸自己在困難的時候遇到柳瑩和陳蘇葉這兩位好心人。

可惜他自己福薄，有貴人幫襯依然一事無成。

到頭來什麼都沒為采安做，是他窩囊，人活着的時候怕耽誤人家從未表明心迹，被人害死自己也沒法複仇。

進寶扶着榮春走到暗處，從荷包裡拿出銀子交給榮春。

“這使不得。”榮春平日裡和進寶沒什麼交情，再加上他知道進寶是孫德榮的徒弟，更不可能拿他的錢财。

進寶把銀子塞進榮春手裡後同他解釋：“銀子不是我給你的，是主子給你的。”

“陳貴嫔娘娘？”榮春不确定般問了句，想不通為何給他，難道是要封他的口？

“近日陳貴嫔娘娘從未來過摘月宮，請娘娘放心，奴才不會亂說話。”他趕緊表忠心，生怕他們誤會。

陳貴嫔為他出了口惡氣，比起他不入流的法子，陳貴嫔的手腕令他佩服，而且他受了恩不會出賣恩人。

似是怕進寶不信又在後面補了句：“若我真亂嚼舌根，我也有越矩之事被你們瞧見，我不會如此。”

“你想到哪兒去了，你對采安好我們大家都知道，沒有人說你半句不是，去告你的狀更是不可能，主子給你銀子是想你光明正大的安排好采安的身後事，給自己添些物件，去去黴氣，此事已經了了，你也應該放下。”進寶實在着急，想着這人怎麼不開竅，他們和主子哪裡是不好說話的人？

榮春臉上臊得慌，覺得自己誤會好人，趕緊解釋，生怕進寶回去告狀。

“娘娘如此待我，以後我便是娘娘的牛馬，若有需要萬死不辭。”他微微拱手，想揭過之前的不愉快。

進寶并未放在心上，安慰他莫要過于傷神，好日子在後面呢！

榮春和進寶道謝，二人腳前腳後，眼看到了住處進寶回去複命。

看着進寶遠去的身影，他趕緊出門，轉頭去禦膳房順了小杯好酒和一碟韭菜炒蝦仁，又順了些香油和金絲土豆餅。

他拿了不少銀子過去，對方依然不肯給他百枯草，他隻好退而求其次拿了些朱砂。

眼見東西備齊，他叫小安子過來聚聚。

等小安子時，他将朱砂研磨成粉，混上香油藏起來。

小安子來的也快，順便帶了兩個桔子。

桔通吉，他希望榮春能放下過去，可那些刻在骨血裡的恨，哪裡是容易根除的。

他不知道的是采安的死像根刺紮在榮春的心口，這根刺日益生長，直到他心裡再也裝不下其他。

“陪我喝點。”榮春拿出杯盞，将酒分給小安子。

小安子看着面前的好酒好菜，怔愣時被榮春推着坐下。

摘月宮的事他聽說了，此時不知如何開口安慰榮春。

他自知有罪，哪怕是無奈，錯了就是錯了。

“對不住了。”他低着頭開口，卻見一雙筷子夾了個蝦仁放在他的碗裡。

“你心裡也不好受，我不怪你。”榮春夾起蝦仁放入口中，順帶着呷了口酒。

真是好酒，可惜他糟蹋陳貴嫔娘娘的銀子，也糟蹋了酒。